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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夏爾很難相信這片荒涼的區域會是風景普遍優美的中土世界。而且還是諾多族至高王者所統轄的領地。
「我們只需順著這條溪流,就可以一直抵達陛下所處的營地了。」
護衛當中的領頭者與夏爾如此說道。
他所指的是不遠處一條流淌於大量灰黑鵝卵石上的河流,水光洶湧,順著這片荒蕪原野直通視線盡頭的模糊之地。
緊了緊身上的厚斗篷,夏爾隨之點了點頭。
隨後他們開始繼續趕路,不過並非步行,身下還騎乘山腳營地內提供的駿馬。
這些毛髮雪白的馬匹與夏爾曾曾經騎乘的那匹類似,同樣擁有著西方蒙福之地的血統,體力強悍,智慧也頗高,與普通馬匹完全不同。
這種馬最初是被芬鞏救助的那位費艾諾之子贈送的,幾百年來,它們不斷繁衍,最終形成了諾多族威名頗盛的騎兵軍團。
他們時常策馬奔騰在北方的草原上,有時甚至直抵安格班門戶,而大敵則似乎很少留意自家大門被不斷光臨的情況。
除了偶爾派遣奧克出來騷擾外,那裡基本很難聽到異常的動靜。
以至於這段時間所接觸到的一些諾多族士兵,對於魔苟斯的力量明顯有所鬆懈。
旁觀者清,再加上自身天賦,夏爾能夠感覺出這種心理普遍存在。不過他並未多說什麼。
因為這說了也沒用事實就是,魔苟斯被堵在安格班內幾百年,幾次掙扎都被打了回去。
不斷前行間,身後連綿不絕的山脈愈發朦朧了,前方的視線盡頭隱隱能夠見到黑壓壓一片的營地。
因為當前中土世界的陸地是平的而非圓,所以看樣子他們似乎快要到達目的地了,然而實際上距離仍舊頗為遙遠。
不過騎著優良馬匹而不用自己趕路,倒也不算什麼煎熬。
同時互送他的這些護衛們也頗為活躍,徵得夏爾同意後,他們當中的某幾位甚至拿出隨身攜帶的樂器自彈自唱了起來,聲音清朗悅耳。
相對而言,諾多雖然沒有辛達甚至南多族喜愛唱歌,但這並不是說他們不擅長。
精靈,或者說這個世界上的生物是普遍熱愛音樂的,不論精靈還是人類,不論善良還是邪惡。
這種習性是如何出現的令夏爾很疑惑,但想想整個中土的創造都是用音樂來譜寫的「綱要」,有這種習俗似乎也不算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
諾多的歌聲豪邁動聽,伴隨著趕路,讓此行這漫長的顛簸道路似乎也並不覺多難熬了。
然而走著走著,遠遠卻同樣飄來陣陣歌謠。
正兀自獨唱的某位護衛尖耳朵一動,隨後突然停止了自己的歌聲,並且歉然的朝夏爾躬身行禮。
「姊妹的不幸的正在臨近,我無法在這種場合仍舊保持快樂,實在抱歉,大人。」
他的話令夏爾有些奇怪,不過沒一會他就知曉這話意思是什麼了。
十多位身影匯聚在一起,其中兩位抬著一副擔架,順著洶湧河流岸邊緩緩步行而來。
天空青雲陰暗,灰白大地荒蕪而又寂靜,映襯著這行艱難趕路的人影分外蕭瑟,也讓他們的歌聲顯得意境孤遠。
他們普遍身著厚重的獸皮衣物,當先的領頭者彈著抱琴,口中流露出的哀傷非常明顯。
靠近後面龐漸漸清晰,夏爾發現他們並非是精靈,而是人類。
與當前時代的主宰者精靈相比,人類外貌上大體其實是相似的。
但他們最大的不同並非是樣貌與氣質上的差異,而是人類普遍留有鬍鬚,然而精靈從來不長鬍子,或者說他們還沒老到可以長鬍子的年齡。
「你們從哪來?」當這夥人類靠近時,諾多護衛上前詢問
「從米斯林山下來,護送馬銳赫之子伊姆拉赫葬在他一直守護的地方。」唱歌的人類回答,隨後朝夏爾以及一種諾多彎腰見禮。
「要塞內有許多伊甸人勇士幫助防守,伊姆拉赫曾經是騎兵隊伍的一員。」有護衛朝夏爾小聲解釋,並且目露哀傷。
伊甸人是當前與精靈們接觸的三支人類氏族的統稱。
夏爾聞言看了看那擔架上昏迷的人類,不由默然。
面容枯槁蒼白、眼部浮腫,大冷天的額頭卻布滿汗漬雖然還未徹底死去,但顯然他已經病入膏肓了。
相對於百病不侵的精靈,人類是一個十分脆弱的種族,病弱者,必死者,笨手笨腳,懼怕黑暗有些精靈在人類面前充滿優越感並非毫無道理。
夏爾曾經身為一名人類,對此其實更能感同身受。
然而面對這種情況,他其實也無能為力。
疾病並非傷痛,不能用單純的生命力來解決。
此時的夏爾可以調配出比最初他調製的治療藥劑功效更強的藥物,但遇到這類事情,卻仍然需要對症下藥。
然而面對一種未知的病症,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找到合適醫治方法的。
當年他在哈拉丁族時,用了三年時間才好不容易製作出一種治病藥物,雖說那主要因為當時他對於植物知識匱乏的緣故,但換成現在,他也沒把握能順利發明新藥。
有些傷感,但並非是因為這位病患,他還沒敏感到見到病死者就同情莫深的地步,畢竟兩方完全不認識。
他只是感嘆於生命的脆弱,以及死亡的殘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