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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就要走,強尼卻突然叫住了她。
“瑪麗小姐!”他的臉上寫滿了期待,“你……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當然啦!強尼哥哥!”
她笑了,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
她走了。
強尼卻哭了。
一個大男人在他的顧客面前哭得毫不掩飾。
利威爾拿起幾塊清潔皂,輕輕扔到櫃檯上。
“哦……利威爾兵長,您肯定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為利威爾找紙袋子盛裝那些清潔皂,“哦……我……我竟然需要,,我竟然每天都要給自己的媽媽來進行自我介紹……她知道我是強尼,可是,她不知道她是我的媽媽……兵長啊,您說,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樣啊……”
認得他卻不記得他嗎。
利威爾想起來他小時候讀過的書,人上了年紀,確實有這麼一些機率,會的這樣的病。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第五十六次壁外調查。
佩特拉落在了地面上,金髮的士兵小伙子後面,站著一個棕色頭髮藍色裙子的姑娘。
安吉?
這是第一秒,划過他腦海的名字。
今天正好是安吉去世整整十六年。
他落到地面上,那少女抬起頭來,穿越十六年的時光分毫不差的面孔,安吉……
她說她叫墨菲威廉姆。
哦,安吉,這一定是安吉在混淆眾人視聽,安吉在演戲呢,她需要一個正經的出場方式吧。
利威爾的手指,緊緊攥著刀把。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已經繳械歸降,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問她這十六年來到底是怎麼回事,而是想讓她摸摸自己的面頰,夸自己長大了,想去吃她煎的牛排,想去躺在床上聽她講故事,想跟她說自己在昨天在格鬥場上一隻手撂倒了十幾個士兵,想跟她講上個星期自己跟埃爾文去王都所看到的爾虞我詐,想告訴她這次他剛剛殺掉巨人的時候又濺到了身上血,好髒啊。
如果有一個人,能讓你放下所有的傷和累,變回一個孩子,你在她面前能說任何話做任何事情,那種感覺,除了愛情之外是深深的依賴,那個人的定義,如此接近母親。
埃爾文離開了營帳,現在只剩下利威爾和她。
安吉怎麼不打算理他,直接就要走了?
面前的少女,信誓旦旦地告訴他,他認錯人了。
?
他突然慌了,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強尼。
她認得他卻不記得他。
她回來了或許又不是為了他?
他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他想看她張開手臂,想夢裡一樣好好抱抱他,他想沖她使使性子,問問她為什麼丟下了自己十六年,他想等她來為睡前的自己掖好被角,想看她為了護著自己沖任何人強悍地發飆。
可是她,如今的眼神卻清澈無比,站在他面前,一口一個兵長,叫得開開心心。
他年過三十,可是她還是十六歲。
他感覺好累。
他覺得自己,比強尼還要累。
利威爾番外&&&&&&下篇
一如既往的清晨,利威爾的手臂剛剛伸出被子,就是一陣刺痛。
看來今天又是陰天。
利威爾有點自嘲地看了看自己有點腫脹的手臂,他的體力已經早已比不上少年時代的自己,不等佩特拉問他多少遍他到底為什麼遲遲不與妮蕾斯撕破臉,妮蕾斯所在的醫護班是調查兵團接觸藥物最近的地方,這些年他已經數不清服用過多少次興奮劑藥物,尤其是在壁外調查的時候,他的精力已經支撐不住如此高強度的戰鬥,再說是人類最強,這把刀也有鈍掉的一天。
妮蕾斯為他提供各種禁忌的藥物,這是他和她保持聯繫的唯一通路。
這個女人,在他身邊活躍了十六年,她不累嗎?
埃爾文那傢伙,還真是把人往死里用啊。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輕賤,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活著的中心,從來都不是自己,先是母親,後是安吉,然後又變成了埃爾文。
現在墨菲跨越時空而來,他要守護的,又多了一個人。
墨菲不記得他了。
他只好依舊克制著自己,那個女孩如今再次張開翅膀為埃爾文的調查兵團戰鬥,不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亞歷山大。
那不是哥哥是什麼?利威爾沒辦法去質問她,去質問她為什麼心甘情願跟那個亞歷山大走得那麼近,為什麼他們之間可以分享一切秘密,和他卻不可以。
鬧劇似乎又發生了一次。
白骨穿上皮囊,安吉莉婭死而復生。
罷了,這個世界已經亂了吧。
冥冥之中有一股不可抗力在玩弄著他的人生,似乎一些戲劇一切悲歡離合都要他來演繹,這似乎是一場蹩腳的故事,墨菲是一頭,他在另一頭。
這個中思念與悲哀,孤獨與淒楚,他似乎都已麻木,品不出滋味。
如同木偶一般被提著線,無可奈何隨著這場洪流洶湧而下,不知結局在哪裡。
埃爾文的夢想也是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