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眼睜睜看著高杉的身影消失不見，她頹然坐下來，看著電視屏幕，裡面的妻子正在玄關前送丈夫去上班。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紅蓮跟著說了一遍。
聲音回來了。
“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她又重複了一遍，一陣酸楚湧上鼻間。
【4】
直到第三天下午她才在院子裡遇見匆忙路過的來島又子。
“你們回來啦？”她有禮貌的打招呼。
“死一邊去！小心我斃了你！”又子不知為何火氣特別大。
“我沒惹你吧？”紅蓮皺了皺眉，兩天沒見面這麼凶，真是的。
“就是你招惹我了！你這個掃把星！自從你來了之後一件好事都沒有，不僅整天纏著晉助大人，現在還害得晉助大人舊傷發作！”
“這怎麼又和我有關係了？等等，高杉受傷了？”
“少在這裡假惺惺的想趁機獻殷勤！那天晚上發作的，恢復了一天到現在已經沒有事情了，有我照顧晉助大人你少打主意！”
“我能打什麼主意啊···”紅蓮有點委屈，一邊心裡糾了一下，高杉受傷了啊。
一直坐立不安知道入夜，她腦海里“去看望，畢竟是喜歡的人”和“不要去，是拒絕自己的人”這兩方一直進行激烈的鬥爭，最後不要去的一方拋出一個“去了也是尷尬，反而讓對方不舒服”的理由，讓心中的天平迅速傾斜，但是另一方一拍桌子大喊“你還想繼續被認為是騙子嗎甚至被認為是虛假的自私人類也沒關係？”
我才不自私呢，我也不是騙子，怎麼講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出於禮貌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這樣想著，她悄悄移動到了高杉的房前。
她隔著門偷聽了一會兒，裡面似乎只有高杉一個人的呼吸聲。
她躡手躡腳的打開門，輕輕的喊了一聲：“高杉？”
沒有人回應，難道還在昏迷？她便悄悄的走到高杉的床前看著他。
【5】
高杉安靜的躺著，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他的繃帶解下來放在了枕邊，黑色的頭髮遮住左眼。
她抬頭看著他瘦削的臉頰，他一閉上眼睛，平時的暴戾和邪氣似乎都散去了，她回想起他陰鬱癲狂的眼神，不由皺了皺眉，如果他醒過來的話…
但是此時躺在那裡的男子卻是這般平靜，他瘦弱的身體，略顯憔悴的清俊臉龐，都不帶絲毫的攻擊性。
難道平時的瘋狂，都是來源於那隻眼睛嗎。
那麼另一隻眼睛，究竟隱藏著怎麼樣的秘密，她突然好想看看高杉紗布下的秘密。
現在這秘密近在咫尺，她忍不住屏住呼吸，輕輕的伸出了手。
在她的手指觸碰到高杉的黑髮時，他睜開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驚慌的看著他。令她有些詫異的是，高杉的眼裡絲毫沒有浮現出憤怒和戾氣，相反卻是驚人的平靜。
他的黑眸如此的深邃，平靜，裡面射出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的靈魂一樣。
她受到了驚嚇，囁嚅的說：“對不起，我只是…”
“這是過去就給我的傷痕，永遠沒辦法擺脫的痛苦，它見過所有我曾經珍惜過，渴望過，擁有過的東西，那些東西早就消失了，它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高杉像敘述一件與自己不相干的一件事一樣的說著
這隻眼睛看見過自己的同伴被殺死，看見過這個國家的傾頹，看見過最尊敬的師長死在自己面前，看見過敵人親手將它割裂。它看見過太多殘忍的東西，大概是堅持不下去了，所以只能把它永遠的毀掉了。
“還疼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猶豫了片刻才開口說出來。
“疼？”高杉冷笑了一下，“它每時每刻都在疼，都在折磨我，它提醒我永遠也不要忘記一切失去的東西，以及造成這一切的，這個該被毀滅的世界。”
“晉助…”
他把她的手抓在掌心，慢慢的放在胸口上。
“反倒是這裡，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她沒有把手收回來，只是低頭看著他，眼神異常的平靜，她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低下頭來。
高杉眼裡的平靜被驚擾了，他感覺到她另一隻溫暖的手掌撫上了他的臉頰，此時他眼裡流露出一絲可查的脆弱。
隨後他閉上了眼睛。
而她並沒有再掀開他的劉海，只是在他那隻完好的眼睛上輕輕的留下了一個吻。
接著柔軟的嘴唇小心的印在他的臉頰上，脖頸上，鎖骨上，還有胸前。
胸口的某個部位難受起來。
直到那溫柔的唇離開了，取而代之一種溫熱的東西在他的眼眶裡湧上來。
他不敢睜開眼睛。只能聽見她低聲說著什麼。
“痛苦和災難有那麼多，可是…”
“晉助只有一個人啊…”
【6】
他那種偏激的想法，即使是自己都沒有辦法接受，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吧，曾經的同伴也因此離開了他，但是他依舊在這條註定會被毀滅的道路上前行著。
即使做的事情十惡不赦，這份堅持也讓人感到心痛。
想要把一件壞事堅持到底的做下去，不顧旁人的善意勸告和世界的叱責，真的很艱難呢。
幾乎與所有人背道而馳，將自己放在了世界、美好甚至是生存的對立面。
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只有一個人啊。
痛苦的時候，該是多麼的孤獨啊。
溫熱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胸膛，心臟似乎要壞掉了，撲通撲通的聲音越發刺耳。
她的啜泣伴隨著身體微微的顫抖全部被他的心臟巨細無遺的感知著。
黑暗在此時變得莫名的煩躁起來。
怎麼能夠感覺到動搖呢。
全部毀掉就好了吧。
他張開眼睛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壓在床上，然後扯開她的衣領一口咬在了在她雪白細膩的肩頭。
她緊緊閉著眼睛，眼前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覺到疼痛。
能感覺到他的牙關在分開，逐漸的從撕咬變成了吮吸。他的目光從肩上漸漸移到胸前，上次留在那裡的痕跡似乎還沒有完全褪去。被他的指尖輕輕觸碰，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好看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
想體會和他一樣的黑暗，所以沒有張開眼睛。但是此時眼前一片漆黑，明顯感覺到了害怕。
身體也出現了奇怪的感覺。因為沒有了視覺的支持，其餘的感覺被放大了。
他在耳邊沉重起來的呼吸聲，唇舌的溫存，縈繞在鼻尖的氣息，指尖的冰涼…都被放大了，做出的回應也是。
害怕，因為害怕所以喊著他的名字。
“晉助…”
張開眼睛，視線被淚水模糊了，無法看清他的樣子。
但是能感受的他的遲疑，很快他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