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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從夢裡醒了過來,看著自己臥室的牆頂微微發愣。
沒一會兒,他下床,換衣服,洗漱……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車開出去一段時間後他喊住司機,問現在是去哪。
司機一愣,疑惑:“少爺,不是去學校嗎?”
“……”
“是的,去學校。”
“少爺,您沒事吧?我聽聲音有些啞,是不是著涼了?——最近可真冷啊。”
“是啊……真冷啊。”
一切都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少年換好室內鞋,關上櫃門,轉過身。
動作猛地頓住。
咖發過肩的少女挽著穿著改短制服裙的好友一同在走廊上走,說說笑笑,清晨的光落在她眼裡,閃閃的,很好看。
胸口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擰了一把,又好像有大錘猛地撞擊胸腔,他聽見自己的大腦轟鳴作響,眼前的世界呈現出大腦供血不足後才會有的五彩斑斕。
如同煙花在夜空無聲綻放。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何其狼狽。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經過,會發現他們向來從容不驚的會長臉上,是一種怎樣奇異的神色——那太驚異,像氧氣燃盡前的最後一簇火光。
然後,熄滅了。
他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一片冰涼。
少年重新抓起了書包,一步一步,沉穩從容地走過走廊,爬上樓梯,進了教室。
他聽到座位後傳來女生說話的聲音。
沒有人——沒有人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那樣一個人來過。
沒有人知道,曾經有那樣一個人,在某一個夜晚闖入他的世界。
他們眼裡的她,一直都是她,僅此而已。
而他的女孩,已經不在了。
第115章 英雄“焦凍”
夏日的熱度和烏雲揉成一記悶雷, 轟隆一聲。
她站在樓頂眺望, 太陽只剩下了遙遠的一個光暈, 她的眼睛是琥珀石色,美麗而靜謐,目光與其真面被柔軟厚重的烏雲相隔, 那其中有潮濕飽滿的雨水氣息, 還有塵埃的苦味。
低下頭, 一腳便可踏空, 其下是川流不息的馬路。
暴雨將臨。
枝夕猛地回過神來——
[我在哪?]
放目四周皆是高樓林立、直插雲霄, 道路上的鳴笛聲隔著遠遠的距離自下而上地傳來, 聽著有幾分失真。不遠處的高樓上立著巨大的電子廣告牌, 她看過去時,正好切換到下一個廣告。
[……]
她想起來了。
沒有錯。
[我回來了。]
-
人死後會去往黃泉, 而在去往那裡的路上, 有一條必經之路, 名為黃泉比良坂。
過了那兒, 就到了三途河邊。河邊常年有一個擺渡人在, 倘若要渡河, 須得先交六文錢,否則便會被擺渡人推入三途河中, 成為河底的一隻怨鬼。
齊木楠雄趕到那裡的時候,少女正站在河邊, 同那撐船的擺渡人說著話。
“……我已經送走好幾批人, 你還在這裡。”
光看面容已是垂垂老矣的男人握著船槳立在船頭同她說話, 聲音仿佛冬天裡的枯樹皮,乾燥至極,“渡河嗎?”
然而少女卻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搖頭,“我不渡河……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呢?”
這裡是哪呢?
那擺渡人在聽完她的困惑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雙眼尾下垂、皺紋橫生的眼卻定定地落到了她臉上,目光銳利。
半晌。
“執意糾纏於過去,可不是什麼好事……”
話音未落,他伸出一雙手作勢要將少女拉下岸,枯枝般的手指還未觸碰到她的衣角,那女孩的身形便突兀地往後縮了幾丈遠。
【——那就不勞您費心了。】
齊木楠雄將枝夕拉到自己身後,鏡片後的雙眸冷靜而警惕地看著老人。
“……楠雄君?!”
枝夕從方才的那一陣風中回過神,聞言錯愕地轉過頭來,驚疑不定地看著他,“怎麼你會在這?難道你也……”
【怎麼可能。】他打斷她,【我是來接你回去的。】“——誒?!”
三途河邊陰風獵獵,曼珠沙華的香氣漸濃,迷得許多孤魂野鬼失去方向,頭一栽落入河流里,被無數隻手抓住拽了下去,再也浮不上來。
那場面令人心悸。
擺渡人抓緊了手中船槳,“你還是抹生魂……”他看著那紅髮少年,聲音渾濁:“你,不該來這裡。”
枝夕終於找到了時機,她扯住少年的衣擺,極為不安:“這裡到底是哪?為什麼他一定要我渡河?”
【你剛剛過來的那條路,是黃泉比良坂,人死之後的必經之路。】齊木楠雄看向她,【眼前的這條河,是三途河。如果你渡河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他面無表情地說完,毫不意外地在她臉上看到不敢置信的神情:“可、可是……!這裡是人死後靈魂來的地方,我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