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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館內有一刻幾乎是寂靜的,觀眾還有好些沒走,幸而那處護欄邊沒有人,否則便不知會造成什麼樣的情況了。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時地朝場上球員投來驚詫的目光:誰砸的?

  但是,也有很多人看得清楚:那籃球在砸過來之前,是被放在地上的。

  咖色長髮的女生面色蒼白,很明顯受了不小的驚嚇,但她卻沒有再流露出更多的情緒,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停留在護欄邊不再滾動的籃球。

  枝夕閉了閉眼。

  這是……第三次了。

  這一次,毫不掩飾地是衝著她們兩人來的。

  而她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一次都能像方才那樣,將身邊的人保護好。

  某種糟糕的情緒洶湧襲上心頭,懼意與怒意如同滔天巨浪,她咬緊了下唇,盡全力地壓下那些負面而晦澀的東西,“……我先走了。”

  聲音啞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枝夕說完便極快地轉過了身,那一剎突然產生的眩暈感讓她險些慌不擇路,不想連累到周圍人的恐懼像冰冷的海水,一浪高過一浪地蓋過她頭頂——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她。

  “枝夕。”

  那人喊她,手上的力道不重卻無法輕易掙脫,他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又喊了一聲:“枝夕。”

  掌心的熱度毫無阻隔地直直透入皮膚,驅散了一點周身的寒意,少女抬起頭來,慘白著一張臉,張了張嘴:“……你別過來,離我遠一點。”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放大又縮小——顯然是怕極了。

  可即便是這樣,也沒有流出一滴眼淚,少女將那些咸澀地液體都死死地控制在了眼眶裡,倔強地沒有流出一滴來。

  赤司征十郎感覺自己心頭有什麼地方,被針扎般,輕輕地痛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沒說話,另一隻手臂繞過她身後拾起了放在長椅上的外套。

  枝夕眼前一暗,被柔軟寬大的織物兜頭罩了下來。

  隨即身子被擁入一個懷抱。

  天昏地暗間,鼻端儘是已經熟悉的清冷氣息。

  他的聲音穿過布料傳到耳邊,似乎含著無盡的後怕,說出來的卻是——

  “你別…你別害怕,”

  “有我在。”

  第97章 斑

  “你是我的孩子, 你的姓氏決定了你從出生起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東西。”

  赤司征十郎不記得自己是在幾歲大的時候聽到父親這句話的, 只是那個時候他聽得懵懂,也沒有太深刻的體會, 卻是在小學四年級那年, 母親的葬禮上, 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父親的那句話並未說完。

  赤司的姓氏決定了他從出生起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東西——同時, 也決定了他要失去、甚至是捨棄更多。

  彈指一揮的童年, 沉悶壓抑的中學……過去那幾年他活得似乎極清醒,將“勝利”看做生活的唯一目標,也是衡量自己的唯一標準——直到去年的WC決賽上、不, 直到不久前與Jabberwock的比賽上, 與身體裡的另一個人格告別,赤司征十郎才隱隱約約地意識到自己其實在小學四年級後, 便一直是渾渾噩噩的狀態了。

  這渾渾噩噩的幾年,他曾長久地站在最巔峰, 也曾有某一瞬,以為自己陷落在最谷底。偶爾地,他也會以為自己這短短十幾年的人生里已經將世間百味嘗了個遍。

  只是那個夜晚,突然出現在半空中又跌落的少女,如同夜間精靈一般的少女,那輕巧翻上牆頭後的回首一眼——

  世間滋味有百種, 他大概還有一味未嘗得。

  那一瞬間, 赤司征十郎的心頭浮上的, 便是這個念頭。

  可他卻沒有想到,那最後一種滋味竟會如此令人束手無措。

  金屬架、花盆……當一切再稀鬆平常不過的物件變成可奪命的兇器之後,赤司想不出他該怎樣做才能將人護得周全。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眼裡看到的和他全然不同,她什麼都清楚但卻什麼也不與他說——所有的一切堆積起來,變成了一道他難以解開的謎題。

  而那個時候,在他將人抱在懷中的時候,腦海中的唯一念頭竟然是——

  [還好,還好這一次,她沒有出事。]

  何其僥倖,多麼軟弱。

  那時他心跳如擂,四肢百骸血液盡失,如同置身冰窟,唯有懷中那一份真實的存在感能讓他稍稍冷靜下來,可下一刻,少女的聲音卻穿過衣衫傳來:“征十郎,謝謝你……但是請不要再靠近我了。”

  “從我決定反抗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這條路最終只能我一個人走,我已經有此覺悟了。”

  她說完,抬頭從外套下鑽了出來,場館頂部的燈照在她臉上,桃面朱唇,是女孩最好的年華模樣,看過來的那一眼卻深不見底,沉靜如海。

  赤司有些記不清,那個時候她是否笑了一下,只是清晰深刻地記得她推開他的那隻手,未使幾分力氣,卻堅定不容抗拒。

  孤身離開時的身影凜然,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她腳下的荊天棘地。

  她才不是閣樓里的公主殿下。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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