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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她熟悉的眼睛。眼瞳是清淺漂亮的藍色，眼下卻有著可怖的疤痕——不過看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男人不知從車窗的倒映中打量了她多久，見被她發現，他倒也不慌，反而是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又見面了，小姑娘。”
枝夕轉過頭來，眼角恰到好處地帶上一點“親近”的笑意，不多不少，“好巧啊，你也住在這附近嗎？”
她邊說邊往前指了指，“再過兩站，我家就到啦。”
她倒是真的全然不防備他的樣子——如若不是他在剛剛最初的那一刻，捕捉到了少女眼裡那一瞬即逝的“戒備”的話，恐怕也會真的被她這副不設防的模樣騙過去。
“啊，”他淡淡應道，“好巧啊，我也是。”
枝夕：“……”
她剛剛是騙他的，其實離她家還有三站路來著。
這下好了，筐瓢了。
男人將她方才臉上的僵硬看在眼裡，嘴角一勾，淡淡笑開了，“騙你的，怎麼這麼容易當真呢。”
枝夕聞言抬起頭來看他。
他笑完，又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我知道你家在哪——不是和你說了最近不要一個人行動，嗯？”
枝夕這下是真的驚了，她沒忍住往後退了退，後腦勺差點杵在窗玻璃上，堵了好半天才問出話來：“你你你……你尾隨我？”
男人也跟著往她那邊湊了湊，低下頭去，一本正經地看著她：“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這麼自作多情的嗎？”
不待回答他又稍稍直起了身子退出她的警戒空間，重新回到了之前漫不經心的模樣，看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因為他的主動遠離，枝夕稍微多了點安全感，又覺得自己剛剛表現得實在是太明顯、太菜，便鼓起了臉不服氣地回嘴：“怎麼就自作多情了……兩小時前還有陌生人說我很可愛好不好。”
“哦，”男人聞言，頭偏了偏瞟了她一眼，“那你有沒有建議人家去看一下眼科？”
枝夕：“？”
她氣得對他指指點點：“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會聊天？”
正巧這時，公車停在了她要下的地方，枝夕利索地抓起大包小包，非常有氣勢地從他腿前跨了過去，噔噔噔地下了車。
……
剛走出幾步，她回過頭瞪向身後的男人：“哇你還說你沒尾隨我！我、我要報警了！”
話音未落她就撞到了人。
第31章 青藍火焰
大包小包散落一地， 枝夕也跌坐在了地上，她淚眼汪汪地一邊揉著鼻子說抱歉， 一邊歉疚地抬眸看向被她撞的人， 然後呆了呆。
是一個， 壯漢。
她剛剛應該是撞在了他的腿上， 粗壯結實的大腿把她鼻子磕得不輕， 再這麼一看， 啊呀， 手腕估計比她小腿還粗。
雖然比較慘的是自己， 但不管怎麼說， 也是她撞的別人，於情於理都該道歉，這樣想著，又因剛剛的道歉未得到對方的回應，枝夕忍住剛剛被蹭破皮的左手手掌的疼痛站了起來， 誠懇地朝對方鞠躬：“實在是很對不起，剛剛是我的過失，希望沒有給您帶來困擾。”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她彎得腰有些酸，沒忍住稍稍抬起頭來想觀察一下他的神情， 還沒來得及這樣做， 頭皮便是一痛——對方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往前大力拖去！
枝夕又驚又痛， 雙手抓住對方便準備攀住那粗壯的手臂將自己的重心轉移到他身上去， 不料她手剛抬起，壯漢便防備心極重地一把抓住她兩隻手往自己身前用力一帶，同時提膝朝她腹部撞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力量相差太過懸殊，她沒法掙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屈起來有自己身子寬的膝蓋直直地朝她的腹部襲來——
禁錮住她的那隻手的力道陡然消失。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濺在了手臂上。一切發生地太快，枝夕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覺身子突然懸空，耳旁傳來壯漢悽厲的嚎叫：“啊啊——”
然後，手臂一涼，抓在她手臂上的那隻手突地消失，剛剛還在被她說要“報警”的男人將她放了下來，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又執起了她的手。
“我和你說過了吧，這段時間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枝夕呆呆地看著他。
“大人的話要好好聽啊。”男人似乎是極輕地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巾，將她手上沾染的血跡慢條斯理地擦拭乾淨，還很有公德心地走出幾步，把紙團塞進了倒地不起的壯漢嘴裡。
待做完這一切，他回過身來，伸出一隻手在仍然呆滯的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嚇傻了？回神。”
枝夕愣愣地，人明顯還沉浸在剛剛的突發事件中沒能反應過來，她的眼珠轉了轉，往旁邊不遠處看去——
男人適時地伸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女孩子還是別看這些東西為好。”
他往少女準備看去的方向嫌惡地瞟了一眼，那雙被他砍下來的斷手還在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躺著，像正在淌水的腐敗水果。另一邊，全身皮膚都被他控制得極細微的火焰重度燒傷的壯漢已經昏迷，嘴裡還含著染血的紙團，再也構不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