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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後,總司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一樣,笑容染上了這幅外形應有的開朗與明艷,“承您吉言。”
少女虛掩著唇,輕咳兩聲。即使如此,也遮擋不住她眼中的笑意。
“我相信著。不,不僅是相信,而是一定。”她看向廊外那潭粼粼的水光,略帶潮氣的風吹起了少女櫻色的額發,只聽她言辭鑿鑿地說——
“這次,一定可以戰鬥到最後一刻…”在明快的笑容下,掩藏著刺骨的銳利,“準確來說,已經達成了。”
你說魔術協會?
…不過跳樑小丑。
人理剛維護完成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反應,死了一樣無聲無息。既然如此,為何要挑這個時候發難?
不外乎是因為前所長奧爾加瑪麗不在了,而記錄中提及的代理所長羅馬尼·阿基曼也不在了,甚至於在戰鬥中展現最濃厚一筆的‘人類最後的御主’藤丸立香也暫時不在迦勒底中。
因此,他們趁著這個有機可乘的時候,尋著各種各樣的由頭去搞事情了,‘未經允許私下進行靈子轉移是違法的’、‘違規召喚大量英靈’。
非常時期,人理都炸了,不救回來連你們這些人都看不到好麼?換而言之,想找地方申請也沒地方去。
說穿了,還是因為有利可圖。
……
你們給我等著,等老娘回去,一個個把你們全劈了。
櫻發的少女在心底狠狠的把魔術協會從頭到尾痛罵一統,面上依舊是友好而溫和的笑容,只是她的眼神怎麼看怎麼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好像有點冷呢…?”敏銳的感官讓半臥在藤椅上的‘少女’遲疑了,她拽了拽燭台切的袖口,“光忠?”
燭台切頂著壓力笑了笑,“天氣轉涼了,主殿應該多加件衣服了。”
“是啊,身體是最重要的。”明知對方看不到,總司依舊下意識地點點頭,“那麼,這次真的該告別了。”
“啊…對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件很可愛的裙子我已經疊好放在柜子中了,由於時間的緣故沒能清洗…”
“不必道歉。”她失笑著搖搖頭,“那件衣服算作是一個紀念吧,送給你們了。”
“能與歷史上出色的人相處這段時間,對我來說,簡直像是夢一樣…”
“不可思議的奇蹟。”她重新躺回了藤椅上,畢竟臉看上去再小,其實際年齡早已是遲暮之人了。
腰和胃都不太好,陰天下雨的時候膝蓋關節處也總是會隱隱作痛,年輕時不在意,到底是落下了病根。
藤椅再次吱吱呀呀地搖晃起來,‘少女’閉著眼睛,面容沉靜,“賴光君的,就麻煩總司君帶給她了。”
“…我..很抱歉..我太累了..明明…”她眼皮仿佛快要黏住了一般,聲音越來越無精打采。
“我知道。”總司放低了音調,語氣柔和,“謝謝您的禮物,彌生婆婆。”
她點頭示意了燭台切,放輕腳步,從廊中走回了店內。
聽著對方‘咔噠咔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燭台切彎腰抱起了在藤椅上睡過去的審神者,輕聲抱怨著,“明明說過很多次啊,不要在屋外睡過去,第二天會頭疼的。”
與抱怨相反的,目光溫柔的像一汪溫暖而明亮的,金色的海。
“彌生大人一如既往的讓人操心啊。”
彌生...?對了,彌生是三月的意思。我在三月出生,在三月與光忠初次相遇,在三月...與光忠定下婚契。
因此,名喚彌生。
“光忠…光忠..”彌生喃喃著,喚著這個自少女時代就一直在她身邊的付喪神,她的聲音愈發含糊不清,“我…”
“算是與你一同白頭了…吧?”
“……”男人花白的頭髮投下一片陰影,遮蓋住香檳色的瞳孔,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沉默一瞬後堅定的說,“是啊。”
他想起了最初啼笑皆非的一個選擇,因為想與彌生大人一同老去,於是偷偷用了現世買來的染髮劑,一用就是三四十年。
現在看來,或許是最正確的一次選擇也說不定。
他輕吻著少女的側臉,“我們…不是早就一同慢慢白頭了嗎?”
“..這樣啊。”彌生嘆息著,笑容滿足而安定,“太好了..”
“太好了……”
“嗯。”男人溫柔的看著她,即使她已經逐漸停止了呼吸,再也無法睜眼看他。即使如此,那雙一直看著她的金色瞳孔,一如既往的,溫柔到讓人有種流淚的衝動,“能與您在一起…太好了。”
只不過,那雙溫柔的金色的眼睛,這一次是真的流下了眼淚。
淚光在他的眼中涌動,無聲的,絕望的,細碎的。
與此同時,男人結實的身軀轟然坍塌,在最後,也用臂彎護住了對方。
相擁的兩人,在陽光與光陰的注視下緩緩散成了銀白的靈子。
迴旋,升騰,去往了人世所不能觸及的彼方。
...我們說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