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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梅原還想詳盡地問個清楚,哪知華真真就閉上了眼睛,枯梅摸了她的脈,是失血過多造成的體虛不持,好在尚不危及性命。

  “蕭掌門。”枯梅喚了一聲。

  蕭疏寒是個聰明人,枯梅隻字片語,便足以讓蕭疏寒明白她想說什麼:“大師放心,武當定然不會薄待傷患。”

  “有勞蕭掌門,既如此,老身便可先行一步了。”

  “無礙。”

  雲嬈卻道:“掌門不等真真師姐醒來問個究竟嗎?”

  枯梅搖頭:“不必。”

  聽見華真真叫“韓師叔”三個字時,她就已經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話說飲雨大師尚在世時,除枯梅以外,座下還有六名弟子,韓昭便是六中之一,他是飲雨唯一破格收入的男弟子。

  韓昭生是孤兒,稟賦雖不如人,卻是眾弟子中最勤勉努力的那一個。後來步步陰差陽錯之下,韓昭的身世大白,誰曾想到他竟是曾經江湖聞名惡貫滿盈,一刀取人性命的殺手,人稱“一刀寒”韓旭的遺腹子。

  這麼多年,華山山門下人材雖漸凋落,但卻絕無敗類。江湖人人皆知飲雨擇徒極嚴,現下出現這麼個岔子,是連擇徒之初,飲雨也不曾想到的。

  飲雨深知事關華山聲名,便隨意找了個理由,廢了韓昭一身華山功法,將其逐出師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只因抹不去的血緣,韓昭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要承擔這樣的結果。

  後來,冷麵羅剎下來戰書,飲雨因練功不慎走火入魔。韓昭不知勾搭上了哪路旁門左道,趁著飲雨性命垂危之際攻上華山。

  當時是枯梅率華山眾弟子,浴血奮戰三日三夜,才將所有賊子盡數趕出,一個未留。本以為韓昭會就此銷聲匿跡,沒想到他竟會趁著門派會戰捲土重來!

  韓昭!

  當初念及舊情,沒能殺了你,真是我此生之過!

  ……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抄近路。原本要走六七日的進程,不出三日就趕回了華山。與往日深夜裡的暗黑寂靜不同,今夜華山燈火通明,到處都燃亮了火把,不知道的,估計會以為是華山走水。

  山門此時也已換作他人把守,上上下下還有十來批夜巡的隊伍。

  “師父,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枯梅道:“我從正門進,你們趁機從他處入山,去救無涯他們。”

  高亞男驚道:“要去也是我去,怎可以讓師父屈身作餌?!”

  “是啊,掌門!你還是讓我去吧!”

  “不,讓我去吧!”

  眼見摻和進來的弟子愈來愈多,枯梅怒目圓睜,厲聲呵斥:“就憑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趕著送命還差不離!救人需要時間,你們撐得過多久?”

  經枯梅這樣警醒道,幾名弟子喉中一哽,頓時深覺自己莽撞。

  “就這麼定了。”枯梅說著要走,卻不知是誰叫住她:“等……掌門,不走正門,那我們從何處進山啊?”

  枯梅睨了他們一眼,毫不留情道:“平日宵禁時,你們從哪裡回來,便從哪裡進!”

  “……”

  “……”

  賈富貴焦灼地扶額:“完了完了,掌門居然連這都知道了,這下可怎麼辦呀?”

  雲嬈往他小腿踹了一腳:“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別吵了!”高亞男本就因枯梅獨身赴戰正值心浮氣躁,這麼緊張的局面,沒想到這二人竟還有閒心言說他事!

  兩人識趣地閉了嘴,高亞男又道:“我們兩人一組,兵分五路,去找無涯他們。切記,打不過就跑,性命要緊,不要死扛!”

  “是!”

  枯梅之勇絕,試問江湖誰不知曉。半個時辰,她就以一人之力單挑了對方三路兵馬。不過枯梅並不戀戰,這些人都是她趕往正殿的途中順手殺得。

  枯梅提劍進來時,韓昭還困在大殿的掌門之位,趴在桌上自顧自地為自己斟酒。他沒有看她,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酒水傾入酒盞,唇角微勾,帶著幾分醉意:“師姐,經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枯梅:“當初我本有心放你一馬,為何還要回來!”

  “……放我一馬?”韓昭顫巍巍地站起身,神情帶著幾分呆滯與迷惘。接著他神色漸變,像是聽見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般,癲狂大笑起來,俯仰間推翻了桌上備好的酒水。

  枯梅只是遠身看著他,面無表情地一言不發。

  待韓昭笑夠了,才指著枯梅控訴道:“你放我一馬,我難道就該感激華山嗎?!你能放我一馬!為什麼當初不問問師父,問問他怎麼就不肯放我一馬!”

  “那麼多年的師徒之誼,養育之恩,他還不知我是何種人也?就算我是韓旭的兒子,也未必不知感恩!他憑什麼就因天生難斷的血緣判我死刑!”韓昭赤紅著雙目,已是熱淚盈眶,仿佛多吐露一個字,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決堤。

  他口口聲聲地質問著,無人應他。韓昭也不需要有人應他,他只是需要一個缺口,藉此發泄。

  “不……我知道的……”韓昭激憤地說罷,又自行否認起來。他踱步到一面牆前,看著牆上所掛畫像的眼神里有三分譏諷與兩分鄙夷,還有五分是眷戀、是希冀。

  “我知道……”韓昭喃喃著,抬手輕撫上畫像中的那個人。衣袖因重力微微滑下,露出一隻滿是劍痕的手臂。“再多的情分,都敵不過……”

  你最看重的這座山和它的盛名。

  ……

  兩人正走著,方思明卻忽然止駐了步子。察覺到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沈逍遙停下身,轉頭道:“怎麼了?”

  自從聽過韓昭的故事以後,方思明的情緒似乎就一直很低落。

  “正邪……就真的不能同歸嗎?”

  沈逍遙疑道:“你說什麼?”

  方思明不應他,繼續自顧自地發問:“若你是飲雨,知曉他的身世之後,你會如何處置韓昭?”

  沈逍遙頓覺哭笑不得:“你怎麼了?怎麼忽然問這個?趕緊走吧,還得找風師兄他們呢!”

  方思明紋絲不動,分明是要他說出答案才肯離開。

  沈逍遙想了想,道:“若我是飲雨大師,肯定不會在意這些。”

  方思明訝然:“你不會在意?”

  沈逍遙道:“對啊,殺人見血的又不是他,人是各不相同的,我為什麼要因為他的父親遷怒他?有些時候,善中有惡,惡亦有善,其實不必那麼執著於正邪。”

  方思明:“若……”

  若殺人見血的是我呢?

  沈逍遙:“嗯?”

  方思明搖搖頭:“算了,沒什麼。”

  沈逍遙:“現在好了?那快走吧,咱們不能耽擱太久的。”

  “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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