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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之後,他便由孤兒成了一個小乞丐。在街上撿別人扔掉的東西吃。撿不到,就偷拿攤販賣的小吃,有時餓急了,他甚至會跑去與一群野狗爭食。

  就這樣,過著被狗追、被人打的日子,沈逍遙熬到了五歲,而街市賣吃食的小販也終於被他得罪了乾淨。

  忍無可忍的人們手持刀棍,將沈逍遙重新逼回了山上。

  他不敢再下去。

  好在山上有座孤墳,墳前擺著不知是誰祭奠的供果。

  沈逍遙小心翼翼地從淨盤裡拿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口之後,便忍不住哭了出來。可他又不敢哭得太大聲,因為他還沒有忘記,這山上有與他同樣飢腸轆轆的豺狼虎豹。

  一位老婦人每日都會前來祭拜,由此淨盤裡每天都會換上新鮮的供果。沈逍遙就靠著這些供果度日,老婦人燃香點蠟時,沈逍遙就躲在一旁的矮樹叢里,遠遠地看。等老婦人離開,他才會上前去拿走一個果子。

  可是有一天,這老婦人不知何故,硬生生地閉著眼睛在墳前跪坐了三四個時辰。沈逍遙餓得不行,便想著趁其不備偷拿一個就跑,誰知這老婦人竟是在守株待兔,沈逍遙一下便被抓了個正著。

  本以為會又是一頓毒打,誰知這老婦人毫不計較不說,還給了他許多果子。

  二人閒談時,老婦人告訴他,這墓里葬著得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在一次上山打獵時不慎跌下山崖,摔死了。

  沈逍遙不懂,問老婦人死為何物。

  老人與他說了許多,這是第一次能有人這樣耐心地同他講話。

  以後的日子裡,老婦人再到墳前,除了水果以外,籃子裡還會裝些別的東西,糕點,飯菜。

  她不再單是來看她的丈夫,還有沈逍遙。

  她年事已高,卻因為身體有病,膝下無子。可那以後,她便將沈逍遙當作了自己的孩子,為他裁衣做鞋,還教他為人處世。

  沈逍遙在她膝下長到八歲,八歲那年,沈逍遙才真正地明白,“死”原來是這樣悲傷的一個字眼。

  後來,沈逍遙見過許多紛擾險惡,也不曾忘懷本心。

  有些光不用燃盡一生,剎那即是永恆。

  方思明聽罷只覺可笑,他並不相信,總覺得那老婦人定是有何目的,只是沈逍遙沒感知到。

  人與人之間從來都只有利益,哪有人會當真不計回報地去對另一個人好?

  若是旁人,方思明定會澆盆冷水,出言譏諷幾句。可對上沈逍遙,方思明一時間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只道:“洗洗睡吧。”

  “今天心情好,不困!”沈逍遙利落地跳下房檐,“那就這麼說定了?慕昀兄,你答應我的!”

  這沈逍遙到底想做什麼呢?

  出神間沒注意力道,不慎踩爛了足下一塊青瓦,方思明皺皺眉,隨即從房頂踢下一塊碎瓦。

  誰管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三四章回憶殺就結束了

  ☆、廟會

  之後,沈逍遙好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兩天不見蹤影。

  夜裡忽聽得門外一陣窸窣的響動,由於從小經受著嚴苛的訓練,方思明的睡眠向來極淺,輕易便能被驚動。

  他猛地睜開眼睛,傾然間警覺地從枕下抽出一直隨身攜帶著的骨刀,將其背在身後,躡手躡腳地前去開門。

  好在身手不錯,沈逍遙連向後躍了幾步,沒有被刺個正著。

  “好險!”他嘆道。

  手腕被那人攥住,方思明皺皺眉頭:“怎麼是你?”

  沈逍遙望著他笑:“前日不是說好要跟我走的麼?是時候了。”

  方思明稍稍歪了歪頭。

  武當山腳下的小鎮雖無金陵帝都那般氣派繁華,卻也熱鬧異常。無論通衢委巷,處處燈火通明,皎如白日,商典攤販星布珠懸,人山人海。

  方思明鮮少來這種挨山塞海的地方,在沈逍遙身後跟了半天,也不知他要做什麼。方思明停下腳步,忍不住發問:“這是哪?”

  “廟會啊。”沈逍遙同他解釋,“你在華山待了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下趟山,卻又足不出戶地困在客棧,老把自己擱在屋子裡。怕你發霉,就想著帶你來出來玩玩兒!”

  沈逍遙說這話時,心頭有些發虛。其實也不盡然,他只是想多跟方思明單獨待會兒,需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四處張望半天,果然還是覺得無聊。

  “回去了。”

  見方思明轉頭要走,沈逍遙忙拉住他:“慕昀兄,別這樣嘛。這裡的廟會一年一次,好不容易趕上的!”

  沈逍遙一臉希冀,看得方思明欲言的話是止了又止,終是無奈的應下他。就當是拉攏人心,方思明這樣勸慰自己。

  他素來不喜人多,左顧右盼,總算找著一處較為冷清的攤點。

  那是一個賣糖食的老人,正在全神貫注地吹著手裡的一樣東西。

  方思明取下一個已經吹好的,拿在手裡打量:“這是……”

  “這是糖人。”沈逍遙跟著從竹編的架子上取下一個,“這隻吹得是葫蘆。慕昀兄,你手裡的那隻貌似是條狗?”

  狗?

  他聞言重新瞧了瞧手裡的糖人,好像的確是只狗。

  “……”

  沈逍遙:“你想要這個嗎?我可以買下來。”

  方思明睨了他一眼:“買?你有錢?”

  誰不知道武林最窮是華山,華山最窮就是他沈逍遙。哪想沈逍遙從懷裡掏出一個飽脹的錦囊,順手拋了兩拋,沖他得意地笑道:“誰說我沒錢的?”

  儘管裡面都是碎銀,但看來數目也不小了。

  “哪來的?”方思明問。

  沈逍遙哼笑一聲,還是那句話:“不告訴你。”左右不是偷搶來的就是。他指了指方思明手中的糖人,“想要嗎?想要就買下來。”

  方思明襯度著,還是將手裡的糖人放回去了。畢竟關於狗,他曾有過一段不太美好的回憶。

  “我要這個。”方思明毫不與他客氣,又拿起一塊蘋果糖,“付錢。”

  對於方思明的理直氣壯,沈逍遙心底倒生出幾分愉悅,笑眯眯地道:“好。”他從錦囊取了一枚碎銀,放在老人面前。

  “這……”老人面露難色,“公子可有孔方兄?老叟小本生意,一日賺不著幾個錢,怕是找不開。”

  “那便不找了吧。”沈逍遙沖他擺擺手,轉身追上已走出許遠的方思明。

  方思明從來沒有吃過糖這種東西,或許是吃得苦太多,嘗在嘴裡總不能適應,蘋果表面裹覆著的冰糖被牙齒咬碎成碴,咽下時還會略微刺痛喉嚨。

  可能是自己生來就不適合甜的味道,方思明只咬了一口,便沒有再吃了。本想趁著沈逍遙不注意把糖扔掉,正思索間,沈逍遙卻突然回過了身,將一片冰涼蓋在他半張臉上。

  原是張金箔渡得面具。

  “真好看。”沈逍遙看著他,由衷地道。“老闆,這面具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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