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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還是六界的主人?”
“再給你一次機會。”
搖夏盯著潤玉,像是想從他的眼神里確認什麼,她怎麼看潤玉都不像生氣的樣子,反倒有些忍不住的笑。
潤玉看著認真研究他表情的搖夏,終於沒忍住,讓嘴角彎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這一點點表情變化被搖夏看了個滿眼,她之前的羞憤與擔心瞬間散去,沒好氣的移開視線:
“就算是夫君,那也是人界的夫君。”
“不許鬧彆扭。”
潤玉的聲音還是嚴肅得緊,臉上卻已經藏不住笑意。他的心情波動有些巨大,從慌亂到狂喜,身為天帝,多年練就的穩重竟如此不堪一擊,真是時也命也。
搖夏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以前她和潤玉都是水到渠成的緣分,表心意說情話也總是潤玉起頭,這回輪到她,倒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局面了。
“你……是不是該去換朝服了啊……”
“你不鬧彆扭了,我就去。”
搖夏臉紅得要死,她一咬牙一跺腳:
“還是……還是夫君。”
潤玉滿意的點頭,準備去換朝服。剛走到門口,卻又想惡趣味的逗逗她:
“昨晚,你說我騙了你,什麼意思?”
搖夏覺得自己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至少沒在酩酊大醉的時候把所有秘密都給兜出去。潤玉在凡間又何止騙了她一回兩回,這藉口太好找了。
“當年在東都城,我救的那個乞丐,是當時你身邊的親衛,對不對?”
“......我先去上朝。”
☆、人界疫情
素芷回了璇月宮,給楚黛重新診了脈,開了幾副藥,便立刻去了人界。
她本想與潤玉一起去找搖夏,好好看一場大戲,卻在路上聽潤玉說起以前用夜幽藤解過窮奇之毒。
一句無心的言語,讓她突然想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事。
鳥族的殘蠱潛伏期長,一旦爆發便蔓延迅速,毒性不大,卻難以根除;窮奇之毒卻毒發極快,若非修為深厚,眨眼便可要人性命。只是窮奇之毒對凡人無用,只傷神體;楚黛中的這種殘蠱,對神仙無用,卻在凡人身上異常強烈。
只對凡人有用的蠱,卻要用仙界的藥去解,這不符合藥典啊。萬一泛濫開來,人界豈非要出現一片片屍山血海?
素芷滿心的疑惑,決心去人界打探一番。
楚黛住的地方好像就在豐城郊外,青柳街,石板巷。
她停在小巷盡頭的一座院落跟前,四處打量了一番。嗯,跟焱辰描述的一樣,四面種著花樹蔬果,二層小築,青瓦白牆,門前掛著兩個紅燈籠,屋檐角邊墜著風鈴。
素芷並未走進院中,而是轉頭去敲了對面人家的門,敲了許久,也沒有人應。
仔細想來,她從小巷一路走到頭,也未見過一個行人,未聽到一句聲響。站在巷子盡頭的素芷轉身回望,幽長的街巷空無一人,靜得讓人發慌。墨色的青石板上飄著濃厚的霧氣,陽光也未曾穿透幾許。
素芷向前跑去,挨家挨戶的敲門,一直敲到小巷口,也無一人應答。
這麼看來,這條看似熱鬧的小巷,其實早已空無一人了。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素芷的腳踝,嚇得她大叫一聲,頭皮發麻。定睛一看,卻是一名形容枯槁的老乞丐。他眼窩深陷,皮膚皸裂,乾瘦的手死死抓著素芷不肯鬆開,口中念叨著什麼,聲音嘶啞的說著什麼:
“都——呃啊……都死了……死了……啊……”
素芷死死靠著牆壁,被嚇得動彈不得。她看著那名老乞丐的身體咯吱咯吱的響動,脖子折成了一種詭異的形狀,苦叫了幾聲後便應聲倒地,再無動靜。
素芷狠狠喘了幾口粗氣,用法力遠遠地一探,確認老乞丐已經身亡之後,才敢蹲下身子,鼓起莫大的勇氣診了他的脈。
果不其然,確實是殘蠱!
難道,難道整條石板巷中,除了楚黛,全都......
素芷放下老乞丐的手,跑進石板巷中,強行推開了那些無人應門的房子。有些屋中躺著人的屍體,有些屋子裡空無一人,混亂不堪。看樣子,石板巷中有人逃了出去。
可這不是件好事。
素芷極力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恐懼,她走回老乞丐身邊,想帶他的屍體到野外,尋個地方安葬後再來細探。她用手滑過老乞丐的臉,想讓他閉上雙眼,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瞑目。
素芷心裡有些發慌,她咽了咽口水,順著老乞丐的目光向後方看去,那是豐城的方向。
難道,老乞丐是想讓她去豐城?
她狠了狠心,拋下老乞丐,飛身前往豐城。從郊外到城牆邊,一路上寂靜無人,死氣沉沉,可剛一靠近城門,便聽到城內鼎沸的哭喊。
素芷推開城門,吱吱呀呀的響聲過後,眼前出現的便是人間地獄。
豐城已然陷入一片混亂。
街邊各色商鋪的牌匾招幌通通砸落在地,寬敞的街道兩邊堆滿了殘破的衣衫與物什,坐滿了哭天喊地的人們。街巷口,醫館邊,就連衙門口都見得到屍體。
幾名戴著白紗布的醫者蓬頭垢面的穿梭於人群之中,他們似是已經對生死之事麻木,扎針餵藥,循環往復,不顧人們的哭喊和拉扯,也不顧在他們眼前斷氣的婦孺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