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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辛苑很快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指著身後桌子上的茶杯說道：“既然下來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反正你應該還沒打算睡覺吧。”
卡卡西點點頭，坐下來之後，才覺得大晚上的待在女孩子的房間有點不好。
辛苑也坐下來，細心地幫他沖茶，邊說道：“泡茶的技術是跟朋友學的，學得不是很好。不過朋友送的茶葉和茶杯自有它們的好處，希望你會喜歡。”
卡卡西盯著她手上的茶壺，白瓷梅花印，古典得醉人。他的目光不知覺 地移到泡茶人的臉上，精緻的臉上正帶著笑，溫柔婉約如水。
辛苑將一杯茶遞到卡卡西面前，卡卡西猶豫了好一會兒。要是平時這種情況，他一定會說，不好意思，他不習慣睡覺前喝茶。但都已經坐下來了，再說這樣的話，未免對不起主人。
辛苑看出他的心思似地，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忘記你戴面罩了。我轉過身去，你喝你的。”說完，真的轉過了身。
卡卡西淺笑著，將面罩拉了下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沁人心鼻的芳香立刻逸散開來，仿佛不曾享受到的真正的寧靜，一下子籠罩著他。茶，果然是很神奇的東西。
辛苑轉過身來時，卡卡西已經將面罩重新拉上了，他笑道：“果然是好茶。”心底又覺得十分神奇，明明下午還冷言相對的人，現在都已經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辛苑更是奇怪，她握著手，手指肚輕輕摩擦著手背。不知為何，卡卡西知道，她在緊張。
她微低著頭，開始柔聲說道：“卡卡西先生，我剛來這裡，連個朋友也沒有。可是，我又很想跟別人說說以前的事情，你願意聽嗎？”
卡卡西點點頭，心裡卻疑惑著。辛苑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這個故事很長，足足講了一個小時多，是一個人的旅行。
“我來自很遠的地方，也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人。”
“故事從六年前開始。第一年夏天的時候，我在一個長夏的地方遇到了我的愛人。他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幾乎可以說，是他把在生活中溺水的我救了起來，又在我最受傷的時候，保護了我。我很愛他。”
“只是，到了第二年春天的時候，因為不適應他住的地方，我的身體越來越糟，加上聽到了一些錯誤的流言，我離開了他，並用了一些方法，讓他忘記了我。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到了另外的一個地方。”
“我們住的地方，是可以讓我不發病的地方。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進行了不同的旅行。”
不同的春夏秋冬，她去了不同的地方，在每個地方，看見了不同的風景；有遇到好的人，也有不好的人；有讓人痛恨的事情，也有催人淚下的感動。在一些地方，古樸庭院的春天，佝僂的老樹會開出絢爛的花朵；小池湖水的夏天，會長出不染淤泥的蓮花；遠闊楓林的秋天，會在天空變成灰色時，落下黃昏的顏色；而樸實的北方，會在冬天的時候，用雪覆蓋所有沉睡的生靈，用純美潔白，撫慰它們等待春天。
“第六年春天，也就是今年，我的朋友，將流言的真相告訴了我。我知道我自作主張地將我的愛人拋棄了，我不敢找他。但我的另外一個朋友，哦，也就是送我茶杯的那個朋友，他告訴我，比起後悔，追求來得更幸福一些。”
辛苑喝了一口茶，長嘆一口氣，說道：“我的故事說完了，我的敘述不是很好，你一定覺得很無趣吧。可這是我最真實的曾經。”
她抬起頭，笑著，眼中含淚，讓卡卡西看得不由得一驚。
卡卡西問道：“那你現在找到他了嗎？”
辛苑搖頭，“找到他了。可是他還沒找到我。”
真是個喜歡說奇怪話的女孩。卡卡西心裡這麼想，卻覺得酸酸的。他說道：“不，你講的故事很好。”淡淡的，像是充滿了丁香味道的一個故事。他不知道，在這些旅行後面，她經歷了什麼心酸。一定，一定會很辛苦吧。
他似乎看得到她的心情，很清楚的那種。
“你呢？”辛苑在他發呆的時候問，“你能說說你的故事嗎？”
卡卡西的故事，是他弟子的故事。
五年前，人家說起卡卡西，會說起很多個稱號，拷貝忍者，千種忍術，火影候選等等。五年後，大家再次提起他，都會說，那是誰誰的老師。長江後浪推前浪，卡卡西的光芒，已經被他優秀的弟子們掩蓋了。
可是他很自豪。
他像世界上最普通的老師一樣，說起自己的學生的事跡，說他們如何成為新時代的三忍。也說了戰爭的殘酷，他失去了很多朋友。不過，他們應該在天上很安心了。大戰之後，忍者世界迎來了真正的和平。
辛苑的表情告訴卡卡西，她聽得很認真，很感動。
卡卡西說完了，奇怪的是，他看著她，只想等她說話。
辛苑笑著，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就轉過身，雙肩抖動著。她竟然哭了。
“對不起。”她抽泣著說，“可能是太久沒有人和我說這麼多話了。卡卡西先生的故事很好，你的學生都很優秀。”
“能讓你這麼認為，我真是太高興了。”卡卡西真心說著。
辛苑摘下眼鏡，抹了眼淚，才轉過身對卡卡西說道：“卡卡西……真得謝謝你。”
摘下眼鏡的她，讓卡卡西不由得一愣：他好像認識她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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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西回到房中，見到時鐘指著十一點，嚇了自己一跳。他不過是下去幫了個小忙，就幾個小時了。
人生第一次能和別人聊這麼久，又是那麼尋常的話，純粹樸實得不著任何華麗的色彩。就像是老朋友分開很久了，重聚時，一起談論過去曾經，又是那麼細緻的談話。
他覺得很神奇。
那個女孩，真的很神奇。
辛苑則在卡卡西走後，一個人在房中獨自流淚。她從行李箱拿出了一個盒子，裡面裝著從前的東西，幾張舊照片，幾個人偶。其中一張，是她和卡卡西的合照。柳眉讓他失去對她的記憶前，她就收走了所有關於她一切的物品，收不走的，則毀掉。這是唯一能證明她曾經和他在一起過的東西了。
可是，好不真實。
他果然是完全不記得自己了。一次次觸碰到這個事實，總會讓她心痛難耐。她的手撫過照片，淚一顆顆地落下，心裡念道：我好想抱你，如果能抱你就太好了。
隔天，她在村子裡找到了一份工作，是照相館的幫工。老闆同意她下周才開始上班，她便得閒地整理了兩天的屋子，才將東西完全弄好。
到了周末那天，她一大早起床，去花店買了幾束花，便循著記憶去往慰靈碑。
慰靈碑前，站著卡卡西。辛苑遠遠看見他，頓住腳，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走上去。卡卡西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只是站著。而她將花放在碑前，默默地看著上面的名字。
好多人，有她曾經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戰爭，真是一個讓人無法說清楚的東西。而淚水，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的，它都是鹹的。
她明白，她懂得，她開口輕聲說道：“這裡的人，會因為戰爭，變得更加互相理解，更加懂得珍惜。留下的人會幸福，憂傷會被歲月帶走。卡卡西，站在這裡，你想得最多的是什麼呢？”
卡卡西沒想到她會問他，過了好一會兒，他仰頭答道：“緬懷吧。”
辛苑笑了，抬頭看他被面罩遮住的臉說道：“我能說一句嗎？我希望，下次你站在這裡，最多的是祝福。不是忘掉過去，毫無回憶得活著，而是帶著死者的心愿，快樂地向前走。是對自己的祝福，也是對別人的祝福。”
卡卡西聽完，他詫異地想要看她，辛苑卻轉身離去。莫名的，他伸出手，拉住她，脫口而出：“別走！”
卡卡西怔住了，如夢驚醒，一股熟悉得好似印在心底的不安升了起來。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卻總也記不清在哪裡發生過。直到辛苑詫異地回頭，皺眉看了他好久之後，他才抱歉地放開了手。
“對不起。”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拉住你。”
“沒事。”辛苑淡淡地笑著，“卡卡西應該還有約會吧。我聽房東大嬸說的。”
卡卡西想起，大嬸為他安排了相親。又是相親啊。
辛苑看著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嬸本來也約了我的。可是我拒絕了。”
“嗯？”其實卡卡西想得到大嬸會約她，不過卻想不到辛苑會說起拒絕。他問道，“為什麼要拒絕？”問出之後，覺得很唐突，辛苑已經說過她有喜歡的人了。
他意識到這點，又覺得很遺憾。
辛苑盯著他好久，又問：“卡卡西，你都不問我來找誰嗎？”語氣中，赫然有著一股悶氣。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
卡卡西啞然，他答不出話。
辛苑突然向前一步，伸手，卡卡西憑著職業敏感本能地躲開，閃過神時，便發現了她一臉的失望。她竟然是想拉下他的面罩！
辛苑難過地笑道：“對不起，只是太好奇了。”他對自己的設防竟如此，那打開他的心，要何年何月呢？她不死心地又說道：“時間應該還沒到，不介意陪我散會兒步？”
卡卡西點頭，幾乎是沒有停頓的。
兩人一路走到要進行相親的小公園，也聊了好多話。
辛苑問：“卡卡西，你以後想要找什么女孩子呢？”
卡卡西想了想，答道：“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大概，也就那樣吧。”
辛苑瞄了他一眼，心底又是一股氣。答得這是什麼跟什麼？
她又道：“是女忍者吧，那種像火影大人那樣能幹的女忍者？”說起來，也許就真那麼一回事，她記得很多人都以綱手為擇偶標準來著。不過，她心裡打算著，要是卡卡西真那麼回答，她就上前掐他……
卡卡西答道：“大概吧。”
辛苑跳開一步，伸手橫指，破口道：“你果然這麼答！”她推了推眼鏡，斜眼又說，“你覺得，我怎麼樣？”
卡卡西頓了一下，說道：“你？不好意思，我對辛苑小姐還不是很了解。”
他說這句話，引來辛苑一陣失落。若是以前，他一定是了解她的。她沉默著，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有錯。或許，無論從哪方面，卡卡西都已經忘記自己了。她回想不起，他們以前究竟是如何相愛的，當初明明是很自然的事情，為什麼現在要讓他知道她愛他是那麼難？她很想說這樣的話：我愛的人是你，一直都是。可是，她完全沒自信，也不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