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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楊秀生了三頭六臂。

  這些此起彼伏的動靜,顯然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再是天降神威都沒不可能。

  夏玉靜並不介意張疏瞳地推搡,小心翼翼地扶著張疏瞳的手,在張疏瞳沒有進一步推開她後,方繼續往前走,毫不意外地說:「楊秀的資源已經被清光了,國內她是過街老鼠,你提前請了那幫僱傭兵,斷了她可能的外援。她絕不可能讓徐臻插手此事,還能跟她合作的人只剩下一個。」

  「這趟跟她一起來的,應該是徐家大爺的人。」

  即便黑暗催人發慌,聲響奪人心魂,但也阻礙不了夏玉靜迅速而清晰的思路和條理,不管任何時候,不管在哪兒,夏玉靜都有能力和智慧獨當一面。

  張疏瞳握著這隻手,心裡的羞辱和背叛,淡去了不少,但她緊接著說出來的話仍然是嗤笑。

  「不管是親生女兒,還是親生父親,都怨他生勸他死。眾叛親離做到他這份上,你家主子的能耐我也是佩服得很。」

  對張疏瞳的冷嘲熱諷,夏玉靜在黑暗裡笑了笑,沒有太在意,張疏瞳還肯跟她說話,這已經不是夏玉靜想像中最壞的結局了。

  這就已經很好了,黑暗裡的夏玉靜,笑容仍然是溫暖的。

  很快,夏玉靜在一處牆面停下,伸手在牆壁上按了幾下,那一處外觀看去是一般無二的牆壁,只有手指摸上去才會察覺到凹凸感,在空白的牆壁的某處是塗了漆的密碼器,再不遠處,連燈火通明時都看不見牆面上的垂直縫隙。

  密碼輸入正確,縫隙張大,兩人身旁門房洞開,露出裡面密閉的屋子,只在頂部和底部裝了不會憋死人的細微通風孔,所謂通風孔,不論是大小還是形狀,都與牆壁上常見的裂痕一模一樣。

  夏玉靜先拉著張疏瞳快步走了進去,爾後放開張疏瞳的手,在四處細細摸索了一翻,不知從哪兒找出一個形狀特別的眼鏡,回到張疏瞳身邊細緻地幫她戴上,輕聲解釋道:「這是訂做的紅外夜視鏡,增加了熱能探測,紅外線幫助你看到身旁的東西,熱能探測可以觀察室外是否有人,但這間屋塗了反熱能塗層,外面看不到你。你在這裡待一會兒,等我回來。」

  話音落下,她遲疑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時聲音又溫軟了一度,道:「如果我一直都沒回來,這屋子裡有足夠三天用的食物和水,也有手機和手電,都在四角的箱子裡。如果不到必要,不要打開手機或燈光,信號和光線都很容易被人探測到。你忍一忍,等到水喝光的時候,你就報警。」

  這裡有三天的食物和水。

  儘管是密閉三天,但對她們這類人來說,也不會熬不下去。

  而三天之後,這場持續了數年的人生戲,這些年的你死我活,就該畫上句號了。

  離開了這間房,誰的生死都不再由自己擺布。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猜不到結局。

  但至少張疏瞳能活下來。

  夏玉靜看著張疏瞳,平靜而溫柔。

  戴上眼鏡的張疏瞳重新獲得了視力感知,儘管仍然身處黑暗,但重見世界仍然會讓人舒適,哪怕眼鏡反射回來的世界是失真的,夏玉靜嬌小的身軀用怪異的顏色圖譜繪製出了立體的形狀,五官則與熱能扭曲在一起,看不分明。

  這樣奇形怪狀的世界,反而比以往更讓張疏瞳感到真實。

  所以夏玉靜伸手出來撫摸她的臉時,她沒有躲開。

  夏玉靜臉上有什麼表情,她看不見,但能聽見,夏玉靜的聲音又輕又軟,一直以來的溫暖就如撫摸在自己臉上的手掌一般包裹了她。

  「疏瞳,如果我們還能再見,一起離開這裡吧。」

  換了一間房間後的舊事重提,但卻更加卑微,此時的夏玉靜與這些年跟在她身邊的夏玉靜完全的重合了。這樣的夏玉靜,實在是太熟悉,也太過軟弱,張疏瞳沒有再冷言相對,「小靜,你也跟了我這麼久了,應該了解我的。」

  她握住夏玉靜的手,緩慢卻堅定地將溫暖從自己臉側抽離,「我可以跟誰上床都沒關係,但我只要徐臻。」

  黑暗裡,夏玉靜定定地看著張疏瞳,臉上沒有受傷的情緒,反而多了些思索和揣摩,突然皺了皺眉,想要說點什麼,「你是不是——」

  緊接著,不遠處發出一處異響,夏玉靜立刻向外退了一步,快速在牆邊按動。

  張疏瞳站在房裡,絲毫未動,看著夏玉靜保護住了她,自己卻即將走進帶著無邊危險的黑暗裡。臨近門關之前,張疏瞳突然問:「為了今晚,你訓練了多久?」

  四周沒有光源,但夏玉靜的雙眼卻能視物,排除掉天賦異稟這樣的狗血,剩下的只能是人為。

  兩邊牆壁正在緩緩合攏,夏玉靜安靜地看著張疏瞳,紅外線視線里,她似乎是笑了笑,回答的聲音被牆壁阻隔,聽不太清了。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

  夏玉靜的神態,大概就是答案。

  門縫合攏。

  外面的聲響消退,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只剩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還有大腦抽痛的聲響。

  張疏瞳靜靜地感受著這些熟悉的痛感,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大概已經全紅了。

  那又如何。

  痛才能證明活著。

  死人是沒有痛苦的。

  黑暗裡,張疏瞳摸了摸手腕,她的腕錶內側有一個堅硬的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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