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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今晚。

  當她從越來越難以抵禦的呼吸急促與心率加快的狀態下甦醒,睜開眼的時候,身體便落到別人的背上。

  觸.感柔.軟,原本應該膈應到她的槍袋被固定到側方 ,寬大的袋面甚至有一部分蓋住了肖亦璇瘦削的身軀。

  睜開眼,四周是完全沒有任何光亮的黑幕,耳邊是急促的喘息聲,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身前的人發出的。

  雖然只是喘息聲,但莫名的熟悉感讓肖亦璇在身體極度不適下,並沒有太多的驚慌失措。

  她甚至還有閒情逸緻想起心理醫生對自己的八項囑託,十二項安全注意。

  老娘真是無敵了。

  可是為什麼這麼痛啊……

  頭痛,胸悶,心臟仿佛要從嘴裡跳出來,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跟老天爺借一口氣一樣困難。

  她剛無力地動了動,就聽到背她的人低聲說了句,

  「別怕,是我。」

  「我帶你出去。」

  聲音還挺穩。

  如果沒有那一縷幾不可查的氣音的話。

  肖亦璇原本伏在楊秀身上,全身放鬆,聽到聲音,忍痛咬牙從她肩膀上抬了抬頭。伸手往前摸了摸楊秀的頭,理所應當地完全沒碰到人臉,只碰到手感談不上好的鏡片與頭套。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她很努力地發出聲音,為了說出這幾個字,乾嘔了好幾聲,太陽穴疼得直哆嗦。

  「我沒事,你別動。」

  回應仍然簡潔明了。

  老娘眼睛瞎了,可耳朵沒聾,肖亦璇不服氣地想著。

  如果我沒聾,也沒幻聽……你為什麼會哭?

  這個正背著她快速奔跑的女人,在哭。

  為什麼啊。

  我在徐總私人醫院的華麗大床上躺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又被整到這兒了,心理療程還沒走完一輪呢,居然瞎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痛,痛得想死。都這麼慘了,我都沒哭呢。

  你為什麼會哭啊。

  她醒來的時候,楊秀剛把肖亦璇背上身,她睜開眼的時候,楊秀開始往外狂奔。在肖亦璇從死路回返的那一剎那,仿佛是公平之神甩出了自己的天平,另一個人代替肖亦璇站在了該有的位置上。

  那一瞬,鏡面消失了,那一瞬,鏡子外面那張冷清的面孔走到楊秀面前,兩人在破碎成星光的鏡面上交錯,越來越淡的身影沒有停留地與楊秀擦肩而過,用自己的回歸將原主擠出了鏡子,而自己,隨著破碎的鏡子一起,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上。

  她所有的力量都在外面用盡了,一分都沒剩下,在交錯的那一瞬,沒有轉身,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瀟灑得仿佛毫無留戀。

  沒有合適的告別,她就這麼消失了。

  就如當初被喚醒時也沒有人給她機會發表過甦醒感言,數年安靜在鏡子裡,與原主偶爾交談。這一月,頻頻被藥物召出,藥興則現,藥去則消,並無其他。

  她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隱藏原主的傷痛?平復原主的創傷?乃至一柄合格的武器?

  直到那一秒離去,也半分不由自主。

  她短暫又無能為力的生命啊。

  生如夏花。

  楊秀甚至來不及問她,這場舞,她是否跳得盡興,是否如她所願,不負登台一場。

  恐怕,也是沒有的。

  她如夏花的短暫生命里,唯一一次許願,希望把原主好生地帶回徐臻身邊,然而最終也沒能達成。

  最終,也僅僅是用自己的命,換回了肖亦璇。

  隨著楊秀的奔跑,肖亦璇可見地感覺到肉體的負擔減輕了,她看不見東西,卻能莫名地聯繫到身前人的痛苦,那股痛苦太過真切,仿佛能通過對方的脊背直接傳遞到心底。

  楊秀狂奔的速度突兀停止,此時兩人已經回到了鐵橋,鐵橋頂上的黑匣子已經被拆開了,一塊嶄新的防彈玻璃已經豎立在鐵橋正中,適才楊秀打爛了橋上所有連接結構,因此此時的防彈玻璃極其粗暴地用電焊鑲嵌在橋上。

  也不知是否是做事的人時間匆忙,或是體力不足,電焊工作只完成了一半,在極大的氣壓壓差下,沒焊緊的位置已經出現了扭曲變形。

  也因為這些縫隙,來自另一棟樓的空氣爭先恐後地往裡鑽,這棟樓的抽壓工作到不了極值,才使得肖亦璇現在還有力氣說兩句話,沒有出現更危險的血管梗塞的情況。

  楊秀往後退了數米,讓開過道躲在牆邊,伸手開.槍,第一槍就直接卡殼。

  極端環境下,手.槍也幾成廢鐵,子彈底座的底火沒有順利點燃。

  槍卡殼的那一秒,莫名的危機感襲來,肖亦璇趴在楊秀身上,一動也不敢動。

  楊秀平靜了一下呼吸,將肖亦璇放下地,動手拆卸手裡的槍.支,把槍膛里的子彈拆除,再卸下彈匣里的子彈,用匕首撬開子彈底座,將幾顆子彈的引火物塞進一顆子彈里。

  氣壓過低的地方,燃火的方式不外乎兩條,增加燃料,減少氣流。

  她快速地動作著,手指在黑暗裡敏捷地跳躍,不多時重新搭配了滿彈匣的彈藥,再拆出□□里的彈簧,攔刀切掉一半。

  這些過程快捷如閃電,肖亦璇只聽到耳邊的聲音幾乎連成直線,再之後她被楊秀重新背上身,站到安全的位置,開.槍的火星撕開了黑夜,在這片極端的環境裡,火苗甚至衝出十餘厘米的高度,照亮一小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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