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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自己距離過近的那雙瞳孔一瞬間縮小，看起來就像對面這個人一下子縮到角落，用針尖一樣謹慎危險的目光盯著自己。
那眼神太過鋒銳鋒利，被盯著的目標，在那幾秒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連呼吸都需要被身後的聲音提醒，更何況抽身而退。
肖亦璇揉著額頭，覺得自己果然已經不適合四十八小時不睡覺的高強度運作，大腦皮層的神經受壓迫，開始出現各種不適應反應，抬頭看了看面前的實習生，沒有化妝，皮膚很好，年齡應該不大，鼻挺唇薄，眼睛明亮有神——不管怎麼樣，不論哪裡都與之前的錯覺判若兩人。
表情還算鎮定，倒與肖亦璇想像中理應出現的慌亂緊張有偏差。
倒是長了張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人討厭的臉。
用力摁了摁太陽穴，肖亦璇道：「你以後就跟我，工作暫定為總秘實習，初期不會讓你做很困難的工作，但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我事先跟你說清楚，我是零容忍，一次犯錯，你就回姜有為那裡去，不管他多看重你。」
「我會盡力。」楊秀的表情與之前一樣，完全沒有變化。
肖亦璇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下表，「十一點311開會討論企劃審查，一般會開一個小時，你負責所有人的茶水，還有，注意看我，我除了講PPT以外做的每一件事，以後都是你的工作。」
「好的。」
肖亦璇推開門，一邊往裡走一邊交代，語速越來越快，「徐總的咖啡不要放糖放奶，徐副總喝薄荷茶，唐副總喝淡奶咖啡，姚副總最近身體不太好，喝熱可可，謝主管喝紅茶，姜主管喝白水……」
飛快地在一分鐘內講完今天與會人的喜好，肖亦璇有些不放心地對楊秀道：「你注意聽好，我再說一遍。」
楊秀截住她的話，飛快地說：「徐總的咖啡不要放糖放奶，徐副總喝薄荷茶，唐副總喝淡奶咖啡……」
一口氣說完，看到肖亦璇眨了眨眼睛看著她，那雙大白兔眼睛好像在放光，楊秀終於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將視線偏到一邊，「我的短期記憶還不錯，會議結束後我會用紙筆記下來。」
肖亦璇笑了笑，很是可親地拍了拍楊秀的肩膀，「好好干。」
回到座位上坐下，肖亦璇輕吐了口氣，對身旁姜有為不懷好意地低聲道：「你死心吧，她是我的人了。」
殭屍臉維持著面部表情一動不動地低聲回了一句，「她只能是徐總的人。」
事實上楊秀也沒有在第一次就把所有事情都辦得妥當，儘管記住了所有人的喜好，但大部分人的特色茶水應該從哪兒弄卻沒人告訴她，怪不得肖亦璇疏忽，這實在是再小不過的小事，人都非完人，誰也沒法面面俱到。
這尚且不算，另一個問題是，她只認識姜有為和肖亦璇，好吧，通過會議室的座位排序，她知道誰是徐總，但另外三個副總，完全區分不出來。
最後，茶水的順序其實是有講究的，不過，算了，這個就太強求了。
楊秀打聽著路線來到茶歇房，尋了兩塊托盤做了所有人的飲水一口氣全端了。回到311的路上，所有從她身邊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左右各托著一托盤，托盤上密密麻麻放著茶水杯，讓人分外有衝動想去碰碰她那一雙看起來並不十分靠得住的胳膊。
確實像穿著正裝的雜技團演員。
用後背推開會議室的門，謝顏正站在投影儀前講營銷部年末的企劃，看到這一幕，直接就卡殼了。
真是忍不了了，且讓自己笑上兩秒，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停頓片刻，謝顏翻頁，沿著下一頁的曲線圖形繼續，但她再一次發現，徐臻走神了。
正對著她的徐臻等同後背對著楊秀，頂多是眼角餘光能看到她進出，僅是這樣的一點餘光，就讓徐臻直視著謝顏的目光里出現了一晃眼的失神。
僅是失神而已，沒有其他動作，更沒有轉身的傾向，所以這個細微到幾不可查的神態浮動僅被正對著她的謝顏捕捉到了。
今天圍繞著楊秀發生的特別未免太多，謝顏心中多了幾份莫名的謹慎，不再多做猜測，一如往常地講了下去。
楊秀默不作聲地站在身後，判斷了一下座次方位，將無糖無奶的黑咖啡輕輕放到徐臻左手邊。徐臻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向自己左手方向飄了一下，隨即在眼眸里閃過一絲對自己的困惑，收回目光。
接下來要做的事一籌莫展，楊秀對著徐臻身旁的幾個中老年前後左右地打量了一番，完全沒有頭緒。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分鐘，楊秀掏出紙筆，飛快地畫出兩條框，一邊框裡寫下剛才肖亦璇說起過的名字，不知道正確寫法的就用同音字代替。另一邊寫下長桌從左到右的座次，她寫字速度極快，手上的筆幾乎沒有上下起伏，紙上的字並沒有筆走龍蛇，也談不上多好看，但每個字都方方正正地落在自己的位置，保持著可以被人辨識的長相。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走到肖亦璇身後，將紙遞給肖亦璇，肖亦璇只看了一眼就將讚賞的目光毫不吝嗇地投給楊秀，然後低頭將人名和座次分別連線，並在人名後面標了1,2,3,4,5的序號。
接過紙，楊秀按照肖亦璇的排序依次將特色茶水送到了每個人的桌前左手邊。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保持所有人的水杯不會少於三分之二，溫度低於45度則會被換走。換水的過程中，沒有出現一次事故，也沒有發出超過水注入杯中的聲響，這個年輕人就像腳上抹了□□，始終保持著讓人不經意間就忽略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