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我要找院長媽媽……
寧跡全身僵了僵，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孩子身上，那雙漆黑的眸慢慢破裂，其中的浪潮慢慢湧出，仿佛沉默之間，就是一場風雲突變。
他的眼裡只剩下那個小小的縮影，仿佛血液熱了起來，慢慢將他整個人燃燒。
這是他……血脈相融的兒子？他和阿笙的兒子……
其實不是沒想過，只是不敢想……
身上的肌肉緊繃，懷中的女人忍不住輕輕抽泣，溫熱的淚珠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
難以名狀的感覺在身體裡奔走蔓延，最後成了一片酥酥麻麻的癱軟，他看著那個坐在地上，靜靜看著寧靖和大寶貝玩耍的孩子，第一次，膽怯的不敢上前。
除卻蕭笙墜江的那次，他從來沒有過的膽怯。
只是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恐懼，是害怕，仿佛生命就此停止，靈魂被抽走了一半。
而這次，卻是因為欣喜。
欣喜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該用哪種情緒表達，多種情緒在心底翻騰纏繞，最終複雜的讓他的胸膛發顫，就連走過去抱住他都不敢……
他緊抿著唇，目光在寧寧的身上不捨得離開，懷中的女人身體輕顫，手臂抬起輕輕在女人的背部拍了拍，語調帶著撫慰，「別哭了，阿笙，孩子還在……」
她極少哭，可此時卻怎麼也忍不住，想趴在他懷裡痛痛快快的哭，卻又不敢，只能小聲的抽泣。
大人的情緒往往會影響到敏感的孩子，更何況是寧寧這種從小生活在孤兒院長期得不到父母關愛的孩子。
別人做得再好，始終是別人。
蕭笙咬了咬唇，忍住眼淚不再往下掉，但身體依舊密密麻麻的顫抖著，嗓音低而沙啞，「四哥，我們虧欠他太多了……」
三年的時間，這三年中正是他牙牙學語的時候，他們卻在他身邊缺席了。
心臟揪扯著，如同刀割般的疼痛，她直起頭，把視線放在寧寧的身上，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寧跡聲音哽咽，「阿笙，他回到我們身邊了，我們還有補償的機會。」
什麼樣的補償也抵不過三年時光的缺失，三歲的孩子，已經懂得了一些事。
蕭笙閉了閉眼睛，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怎麼會到孤兒院去的？」
當初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個孩子沒保住，就連她自己都沒抱奢望。
若不是這次偶然間遇到，若不是這孩子和寧跡長得太像，若不是他左手腕上的那顆紅痣，他們恐怕一輩子都想不到，他們的兒子沒死，只是流落在外，他們和這個孩子的緣分，恐怕這輩子就這麼斷了。
寧跡抿了抿唇，修長的手指輕輕拭去她臉上還殘留的淚珠，沉聲道，「當初手術室里有個護士，在手術結束後趁亂跑了。連帶著孩子也不見了，我們一直以為，是醫院按照規定處理掉了。」
是啊，當初所有人都沒看到那個流掉的成型的孩子，卻都相信了那個孩子沒有了的事實，寧跡突然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當時明明查到了那個護士的身上，為什麼沒有接著查下去？
蕭笙一愣，神色錯愕，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放在茶几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愣了愣神，不舍的把視線從寧寧的身上收回來，轉身去接電話。
「餵？」
「你要的資料我發到你郵箱裡了。」徐易航的聲音傳過來，似笑非笑的嗓音讓人辨認不明，「那孩子長得真像寧四，你不會以為和寧四有什麼關係才調查的吧？」
蕭笙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寧跡，唇角扯了扯，「你的辦事效率真慢，不是我以為，是真的和他有關係。」
蕭笙唇角不可控的勾了勾，喜悅，愧疚，悔恨，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複雜的難以形容。
徐易航一愣，譏嘲的笑了一聲，「怎麼可能？他如果能接受別人，今天他身邊就不會有你的位置。」
寧跡擰了擰眉，把手機從她的手裡抽出來，冷冷道，「我身邊沒有她的位置，有你的位置？」
徐易航猛然頓住，愣怔了片刻，開口道，「那孩子真和你有關係？」
「和我們有關係。」寧跡說完便掛了電話。
徐易航在電話那頭愣怔了好久才消化掉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口中的我們，當然值得不會是他和自己。
徐易航看著剛剛給蕭笙傳過去的資料，目光定格在寧寧進孤兒院的時間，恰好是三年前，蕭笙引產半個月之後……
寧跡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抬頭看向她，「你什麼時候和徐易航的關係這麼好了？」
蕭笙眉梢挑挑，沒回答他的話，轉身朝著寧寧走過去。
他看著她的身影輕笑了一聲，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寧寧單薄的小身板，輕輕嘆了口氣。
寧寧坐在地毯上，嘟著嘴看著妮妮和大寶貝。
蕭笙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淚意再度涌了上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逼了回去，眼眶泛紅。
寧寧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來，揪著自己的褲腳一言不發。
蕭笙整理了一下情緒，摸了摸他的小手，屋子內暖氣開得足，他的手並不涼，其中的溫度讓蕭笙貪念，「怎麼不和姐姐一起玩？」
寧寧似是沒聽到一般，不肯開口說話。
蕭笙抿了抿唇，拿出一個棒棒糖遞到他手裡，「寧寧晚上想吃什麼？」
他搖搖頭，接過她遞過來的棒棒糖，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想了想妮妮三歲多的模樣，雖然有些怯生生的，但也是活潑可愛，可寧寧，他似乎，和別的孩子有些不一樣……
蕭笙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寧寧有沒有想玩的玩具？一會兒我帶著你出去逛街好不好？」
他低著頭，發出細小的聲音，「我想找院長媽媽。」
蕭笙心口一滯，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克制的淚意再度翻騰，她幾乎克制不住，想要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是他的親生媽媽。
十指扣入掌心，她緊咬著下唇，強怕自己擠出一絲微笑，「你不喜歡阿姨家嗎？」
他搖搖頭，「喜歡。」
「那以後留在這裡，阿姨當你的媽媽，好嗎？」她嗓音顫抖，緊緊看著他。
他眼睛眨了眨，似是愣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突然間把手從她手中抽出來，往後縮了縮身體哭起來，「我不要，我要找院長媽媽，院長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