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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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笙瞳孔重重縮了縮,眸底深處是時碧柔擋在她前面的身影。很柔弱,卻很有安全感。

  從小到大,蕭笙從未享受過被母親保護的感覺。

  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裡翻騰,蕭笙下意識的想推開她,她卻突然轉了身,兩隻手臂緊緊抱著她不肯鬆開,耳邊傳來她溫柔的輕喃聲,「笙笙,不怕……」

  蕭笙唇角動了動,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劇烈收縮的瞳孔映著越來越近的刀尖,仿佛一陣寒風吹過,冷的她瑟瑟發抖。

  砰……衛生間的門再度被人推開,一個男人闖進來,陰沉著一張臉朝著時碧柔擋過去,手腕一動,眼疾手快捏住了汪雪桐的手,反手一用力便把汪雪桐的胳膊折了過去,手上力道猛然一松,鋒利的刀子「哐當」一聲便落在了地上,汪雪桐「啊」的一聲發出慘叫,小臉因為疼痛而扭曲起來,怒目瞪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只是一瞬間,局面發生了翻轉,蕭笙猛然鬆了一口氣,低下頭查看時碧柔的傷勢。

  時碧柔溫柔的揚了揚唇,不著痕跡的將受傷的手藏到身後,「沒事……」

  蕭笙抬眸掃了她一眼,她額頭上有因為疼痛而冒出來的密密的冷汗。

  身體微微傾斜,將她藏起來的胳膊拉了出來。

  掌心的刀痕觸目驚心,還不斷的往外冒著血,幾乎可以看到裡面的嫩肉,看著就疼。

  蕭笙輕咬了下唇,「我送你去醫院。」

  她是鋼琴家,彈鋼琴的手有多重要?怎麼能有這樣的傷口?怎麼能留下疤痕?即便自己從小只是個不招人待見的私生女,但蕭天祥為了保護她的手也從未讓她幹過什麼傷手的活兒,甚至廚房都不讓她進。

  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脈,蕭笙解下脖子上的絲巾綁住傷口,另一隻手拉著她便往外走。

  「笙笙,我真的沒事。」她依然笑著,美麗而優雅。

  蕭笙轉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抿起唇角。

  周圍響起重重的腳步聲,蕭笙抬眸,便看到徐易航帶著人趕過來了。

  他越過蕭笙和時碧柔的身影往裡面看了一眼,看到汪雪桐已經被控制住了才放下心來,這才將目光放在蕭笙和時碧柔的身上,看到時碧柔掌心的傷眉心一蹙,揚了手讓身後跟著的下屬去抓人,「把人帶回局裡。」

  吩咐完,他回過頭來看著蕭笙,「我送你們去醫院。」

  蕭笙回了下頭,看向第一個闖進來的男人,周身沉冷,面如深潭。

  徐易航微微一愣,順著她的眸光看去,「那是我的一個下屬,今天休假正好在附近,接到你的消息怕出什麼事,我就讓他先過來了。」

  旁邊跟著徐易航一起過來的警察有些疑惑,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他們有這個同事嗎?

  蕭笙眉梢動了動,唇角微勾,意味不明,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休假還要臨時加班,徐三少,你這做上司的也太不厚道了。」

  徐易航微微一咬牙,只能賠笑,「是,我一定給他好好放個假。」

  他越發覺得蕭笙難纏,甚至有些猜不透蕭笙的意思。她真的看不出來那是寧跡的人?又或是看出來了,只是不願意理會。

  蕭笙將目光收回,「有勞三少了。」

  徐易航一愣,接著便明白了,「應該做的。」

  背後傳來汪雪桐的怒罵聲和掙扎聲,蕭笙臉色冷了冷,沒回過頭去看。這樣的女人,再多看一眼都是髒眼。

  ……

  徐易航將蕭笙和時碧柔送至醫院,看著時碧柔的手被裹上一層又一層的紗布,蕭笙輕輕抿了抿唇。

  索性刀口不算太深。不會影響到以後。

  時碧柔另一隻手拉了拉她的手,「笙笙,沒關係的,我已經決定了,以後不彈琴了。」

  蕭笙驚訝,「為什麼?」

  時碧柔輕笑,「厭倦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足以說明她對過往生活的態度,厭倦了……

  是對鋼琴厭倦了?還是對她過去的執著厭倦了?

  蕭笙垂了垂眸,微動的眼皮意味不明,突然發覺自己的這個問題愚蠢了,正如她自己一般,不再執著,所以選擇放棄,這原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蕭笙抿了抿唇,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涼,站起身來從急救室出去。

  徐易航在急診室的門口,手指間夾著一支煙把玩,但並沒有點燃,見他過來,他微微抬了唇,「沒事吧?」

  蕭笙搖搖頭,從包里拿出那本泛黃的日記,和一個小藥瓶,裡面有幾粒未吃完的藥。遞給徐易航,「這是路笙竹的日記和她之前吃過的藥。」

  徐易航看著那發舊的日記本,萬千波瀾從心裡慢慢的盪,逐漸形成一股巨浪,衝擊洗刷之後只剩下一片淡淡的恐懼。

  沉默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慢慢的抬起胳膊去接。

  手臂像是有什麼壓著,身體各處細細密密的顫抖。

  見他接過,蕭笙輕笑了兩聲,「有了這兩樣東西,汪雪桐當初謀害路笙竹的事就可以定罪了,不過事情是在國外發生的,恐怕辦起來有些繁瑣。」

  「只要能查清,辦起來繁瑣點也沒關係。」徐易航將東西收起來,抬起頭看著她,「有些事情涉及國內,需要提審國內的案犯,但案情明了,調查起來會容易很多。」

  路笙竹的綁架案,是國內的綁匪,強姦案也是國內的綁匪。

  前段時間寧跡和警方聯手,幾度追尋案犯,已經將當年參與過綁架強姦的案犯全都抓起來了,只要分別和妮妮的DNA進行對比,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蕭笙笑了一聲,「結果怎麼樣跟我沒關係,我想做的,已經做完了。」

  能將汪雪桐親手送進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即便不能彌補她失去的,但也能讓她得到些許的慰藉。

  徐易航眉梢動了一下,微蹙,「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蕭笙一愣,抬起了眸,微帶詫異,沒有否認,沒有遮掩,只是有些訝然,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徐易航會知道她的心思。

  她要離婚,所有人都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掩飾過。

  但她要離開的事,她從來都沒說過。

  徐易航輕輕一笑,解釋道,「蕭笙,你的心思藏的並不深,能不能告訴我,準備去哪?」

  蕭笙微微愣了愣,輕輕搖了搖頭,「我還有些事放不下,至於去哪……」她再度搖了搖頭。

  在D大的時候,她,溫媛和洛天晴是學校的三朵花,有人說她的性子和洛天晴很像,其實她和溫媛才像。

  蕭欽死了,溫媛的心也跟著死了,所以她離開了,一個人悄無聲息,杳無音信。

  她的心也死了,寧跡並不愛她,黎城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所以,她會離開,去尋找她一個人的遠方,至於會去哪,她自己也不知道。

  徐易航點了點頭,帶著資料離開。

  蕭笙回頭,溫然的眸愣了一下,時碧柔就站在她身後的位置,目光悲憐,「笙笙,你要去哪?」

  她跟著寧跡一起回了紅葉別墅,時碧柔還以為……可現在,她驀然間發覺,女兒的心裡早有盤算,而她的盤算中,沒有任何人。

  時碧柔有些明白她的心境,再相愛的人,都敵不過滄海桑田,時光流逝。就如她的人生一般,她經歷過的,所以理解蕭笙,但卻不能讓女兒放任自流。

  蕭笙微頓片刻,若無其事的從她身邊走過去,「我是個很死心眼的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有些事,再多的彌補都無法掩蓋曾經的傷害,我無法當做之前的事沒發生過。」

  她目光清明,裹著一股淡淡的涼。

  時碧柔的臉色陡然白了白,已經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笙……」

  「你對我的好意,對我的關係和照顧,我接受了。」蕭笙打斷她的話,繼續道,「你放心,我對你或許有過怨恨,但現在沒有了……我不想讓我的後半生被扣上一個枷鎖,所以,我無法做到原諒,你回B市去吧,別再我這裡浪費時間了,你放心,我會過的很好。」

  「笙笙……」時碧柔瞬間淚如雨下,心口處窒息一般,只覺得喘不上氣,胸口劇烈的起伏。

  蕭笙唇角動了動,將護士交給她的藥放到時碧柔的手中,視線在時碧柔受傷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你……好好照顧自己。」

  「笙笙……」

  兩人錯身而過的瞬間,時碧柔驀然拉住她手腕。

  蕭笙回過頭,目光淡淡涼涼的看著她,「笙笙,媽媽做錯事了,所以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你能不能去B市看看你外公,他……年紀大了,很想念你。」

  蕭笙頓了頓,眉梢輕輕擰起。

  蕭笙曾見過時亦清一面,寧跡帶著她去B市的那次,在醫院的病房裡,那個已經到遲暮之年的老人,雖然精神有些不佳,但卻也是英氣逼人,一雙深沉而凌厲的眸看著她流露出些許的慈愛與期待。

  她眉心越蹙越緊,若說她那時候還沒什麼想法的話,那現在她只是覺得諷刺,片刻,她冷冷笑了一聲,「這麼多年,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嗎?他不知道我在哪?」

  時碧柔陡然一愣,愣愣的看著她。

  「他從來沒想過要把我接回時家,甚至從未把我放在心上,就連你做的那些事他甚至都默許了。你偏愛路笙竹,把路笙竹視如己出,是因為你愛路雲平,而他也偏愛路笙竹,是因為路笙竹是他牽扯路家的紐帶,可路笙竹死了,路雲平的另一個女兒不認同你們,所以你們想用我來拉扯寧家。」

  蕭笙咬了咬唇,眼角噙著晶瑩的淚珠,卻始終沒有掉下來,「如果路笙竹沒死,你們這輩子都不會想起我。我做不到原諒你們,做不到!」

  她之前還不明白,可現在卻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時亦清有權有勢,但架不住人丁單薄,時家的一切,需要有人來繼承,也不能因此衰退。

  路家靠不住了,他們便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因為她是時家唯一的血脈。而寧家洞悉了時亦清的目的,便藉機讓她進了寧家的門。

  她是最無辜的一個,卻成了他們之間利益交換的籌碼。

  蕭笙苦笑,用手輕輕拂去眼角滴落的淚珠,看著錯愕的時碧柔眸光越發的冷,「如果不是你們,我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說這話時不帶有一絲情緒,似是在說一件與之無關的事,卻讓人倍感心酸與心疼。

  是啊,如果不是他們,蕭笙卷不到寧家之中。

  她或許一輩子得不到自己的深愛,但至少能平平順順,不會像現在這樣,像個任人玩弄的傻瓜,被人陷害失子,身敗名裂,聲名狼藉。

  時碧柔唇角動了又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法反駁,也無力反駁。她眼睜睜看著女兒的身影從瞳孔中消失,心臟如同烈火焚燒。

  她扶著牆,身體滿滿的縮成一團,身體倚著牆壁,掩面痛哭。

  ……

  計程車速度並不快,蕭笙倚在車窗上,清明的眸如同清晨的溪水,清澈如許,卻毫無溫度,掩去面對時碧柔和汪雪桐時的恨和強勢,只剩下一片平淡和入骨的涼。

  很有故事,卻看不出絲毫的軟弱。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原本晴朗的天空陰暗了下來,天空中飄起了綿綿的細雨,不大,卻涼的沁入骨髓。

  她拿著手中的文件直接回了家。

  寧跡已經回來了,一身西服正裝還未換成家居服,眉心狠狠蹙著,溫沉的語氣夾著一絲暴怒,握著手機的手青筋凸起,一身火氣全都撒在了電話那端的人身上,「你們這群廢物,她……」

  眼神的餘光瞥到她進門的身影,寧跡一句話沒說完,掛了電話將手機扔在沙發上便急匆匆朝著她走過去,兩隻手捏住她的肩膀,平時幽深如深潭一般的眸此時波瀾四起,慌忙失措的落在她身上,查看她身體各處,「阿笙,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蕭笙身體一顫,往後退了兩步,拂開他的手朝著沙發處走過去,「我沒事,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寧跡眉梢動了動,見她時真的沒受什麼傷,沉沉的目光才稍稍緩和了一些,眸里餓波瀾漸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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