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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業內一貫欽佩顧靈峰選角眼光毒辣,顧靈峰也一向對自己的演員很有信心,所以他更喜歡跟著演員走。他講戲很簡單,只講這個鏡頭要拍什麼,他想要什麼樣的效果,並不作具體的指引要求。

  講完戲,第一場第一鏡正式開始了。

  這一幕戲講的是沈鬱和喬月出道不久後,恰巧遇上年關,一起回家過節的情節。這個時候的沈鬱和喬月都不過二十出頭,對未來有著無限遐想,意氣風發。喬月的祖母已經過世了,喬月與沈鬱一同在沈鬱家吃飯,四口人閒話家常,畫面和睦溫情。但這場戲的重點不僅僅是溫情,更是溫情之下,其實蟄伏著的暗波,側面反映了沈鬱與喬月之間相處模式的微妙複雜。

  Action後,鏡頭是從沈鬱母親和喬月身上切入的,沈鬱和父親坐在鏡頭外的餐桌旁候場。

  沈鬱母親一邊抱怨著「你們父女倆怎麼大爺似的,都不知道進來幫忙」一邊端著滷雞翅往外走,喬月嗪著溫和的笑端著另外兩碟菜跟在沈鬱母親後面。

  一切都很好……突然,沈鬱母親手不穩歪了一下,一個雞翅從碟子裡滑落,吧唧一聲,掉在了地上。

  全場爆笑。這條算是廢了。

  季侑言捂著嘴笑得歡暢,下意識地想和景琇分享快樂。她向景琇看去,景琇眉眼彎彎,也在笑,笑得秀氣又無害,在滿場張揚肆意的身影中,那樣低調不起眼。

  季侑言微訝,瞬時間反映了過來,這不是景琇在笑,是喬月在笑。她收斂了身上所有屬於景琇的氣場與光華,徹底變成了那個習慣跟在沈鬱身後仿佛毫不起眼的喬月。她只要站在那裡,甚至不需要交代背景,旁人都能從她的身形、神色、甚至是走路姿勢中看到她身上可能有的故事。

  季侑言驀地感到了一種壓迫感,心中湧起了戰意,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大家笑夠了,這一鏡重來。

  沈鬱母親再一次端著雞翅從廚房走出,喬月跟在身後。沈鬱被嘮叨後,笑嘻嘻地起身把杯子和碗筷分了一分。她把飲料從桌下提到桌上,喬月放好菜,自然地幫她接過,打開了一杯一杯接滿。沈鬱習以為常地接過倒滿的杯子,自然又敷衍地道一聲「謝謝」,沈鬱母親在一旁嘮叨沈鬱沒喬月一半懂事,喬月微微笑著聽她們講話。

  就這麼短短的一小段,放在熒幕上不過一分鐘的戲,顧靈峰讓他們四人拍了一次又一次,不論是動作還是表情又或者是台詞上的感覺,只要有一點瑕疵,他都不留情面地打斷,要求重來。

  電影時長緊湊,又是大熒幕上放大了觀看,他不容許留下的畫面里有任何一幀是將就的。

  高壓之下,四個人都越來越進入狀態,越來越默契。好不容易這一鏡顧靈峰終於喊了個「過,演員們得了口喘息時間。兩個老戲骨坐在原位補妝整理頭髮,季侑言和景琇被顧靈峰叫到監視器旁。

  顧靈峰迴放了一遍過的那一條,拍了拍季侑言的肩膀,鼓勵道:「還不錯,保持住狀態。」

  他是由衷的。雖然因著景琇的對比,季侑言的表現說不上令人驚艷,但已經算得上是令人驚喜了。

  電視劇和電影雖然都是熒幕上的表演,但實際演繹起來其實差別很大的。電視劇由於受眾限制,多作為普通人日常消遣時觀看,沒有人有時間慢慢地品味演員的一顰一笑,所以通常需要演員放開了演的;而電影則需要演員收著演的,以餘味定輸贏。

  很多從電視劇跨到電影的演員往往把握不住這其中的尺度,不得其法,鎩羽而歸。而季侑言第一次觸電,能演成這樣已經讓顧靈峰刮目相看了。

  季侑言正準備謙虛地回應幾句,景琇卻盯著監視器,冷不丁地開口道:「季老師,我覺得你似乎沒有進入狀態。」

  她蹙眉與季侑言對視,神色間是就事論事的嚴肅。

  季侑言的笑一下子僵住了。周圍聽到耳風的工作人員也都放緩了手中的動作,拉長了耳朵圍觀這邊的情況。

  景琇見季侑言變了臉色,察覺到周圍投來的視線,緩了語氣解釋道:「我不是指季老師你現在表演得不好,只是覺得,你可以更好。」

  她看著季侑言的眼神里除了旁人可見的凜冽,還有季侑言可以看懂的期待。

  「怎麼說?」顧靈峰語氣中有些興奮。

  季侑言也用眼神詢問景琇。

  景琇沉吟道:「我沒有辦法準確表達,但是我和季老師對戲的時候,我覺得我和你,是有距離感的,或者說,有一種空間感。」她後半句話直接是對著季侑言解釋的。

  她說的太抽象了,季侑言把握不到脈搏,有些無措。

  氣氛微微凝固。顧靈峰迴看畫面,也說不出所以然,便圓場道:「先繼續拍下去吧,再感受感受。」

  季侑言心裡有了更大的壓力,更努力地回想她曾經在影片裡景琇的表現和方珊接戲時的不足,力求表現得完美。

  但事與願違,顧靈峰喊暫停了。他驚嘆於景琇的敏銳。

  人物的塑造是鏡頭裡一秒一分堆疊起來的,失之毫釐,謬之千里。從監視器上看,單獨的一兩個鏡頭看不出什麼,但幾個鏡頭連在一起看就能看出差距了。季侑言的表演其實每一處都堪稱完美,但就是過於完美,反而好像缺了什麼。人物有一種失真感。

  顧靈峰讓季侑言休息一會兒,調整狀態,先拍攝沈鬱父母單獨的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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