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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是可怖的死寂。

  她不問了,倔強地站著,像是在等待季侑言會從某一個角落突然走出來一般。

  許久後,她唇角強撐的那一點點弧度徹底消散了。她咬著唇,緩緩地彎下了腰,伸出手像是想要觸碰蓋在冰棺上的毯子又不敢的模樣,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

  蔣淳動了動喉嚨,眼圈驀地紅了。她何曾見過向來從容有度的景琇這般模樣。她剛想上前勸慰景琇,景琇突然又直起了身子,伸長手抓過了桌上的金屬燭台,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蔣淳瞳孔放大,膽戰心驚地尖叫道:「琇琇!」

  姚瀟連跑帶滑地衝到了景琇的身邊,一把奪過了景琇手中的燭台,圈住景琇的手臂不讓她亂動,嚇得嗚咽大哭。

  景琇渾身發軟,眼神直直的,由著蔣淳和姚瀟在她頭上摸來摸去。她腦海里一直在想,為什麼?

  是不是不夠疼?為什麼她疼得要死了,這一場噩夢還醒不過來。

  景琇太陽穴上的頭髮都是濕濕的血。「去醫院!」蔣淳心焦道,「頤真,你幫忙聯繫一下好嗎?」季侑言的母親接受不了打擊,也還在醫院,魏頤真應該已經打點好了醫院。

  景琇卻忽然劇烈地掙扎了起來,試圖伸手去抓桌上的另一個燭台。

  魏頤真眼疾手快地移開了燭台,陰沉著臉吼景琇道:「別鬧了!你……」人死了這麼深情有什麼用!她知道她這樣無端的怒火完全是遷怒。季侑言去世完全是意外,甚至是季侑言咎由自取,作為和季侑言早已清楚結束感情的前女友來說,景琇沒有任何責任。可她就是忍不住。

  景琇抬眼看向她,眼裡濃重的絕望,讓魏頤真忽然啞火了。

  她顫了顫唇,終於找回了一點溫和的語言,「景老師……節哀。侑言看到你這樣,走也不會安心的。」

  可她的話語卻無情地揭穿了現實,延遲的真實感裹挾著千刀萬刃向景琇襲來。景琇早已是強弩之末了,聞言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徹底軟倒在了蔣淳和姚瀟的身上。

  讓她安心地走,那她呢?她怎麼辦?

  她閉上了眼,終於崩潰地哭出了聲。「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想要自由,她給她自由;她需要事業,她給她事業。能給的她都給了,能做的她都做了,她什麼都不求了,只要遠遠地知道她快活風光地活著就好了。連這都吝嗇給予她嗎?

  魏頤真聽到她的泣問,以為她在問季侑言的死因,艱澀地回答道:「根據現場和法醫鑑定,排除他殺和自殺,明顯是因為酒精中毒和胃大出血。」

  她聲音里是明顯的痛苦。是她太掉以輕心了;她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她怎麼就相信了季侑言說的沒關係的,她是衷心地祝福景琇的;她發現得太遲了……遲到破門而入時,季侑言已經沒有搶救的意義了。

  閉上眼,季侑言的音容笑貌還歷歷在目,轉瞬間,她卻變成了滿臉是血的冷冰冰屍體了。魏頤真一想到那一幕,心就揪成一團,內疚與後悔壓得她喘不過氣。

  可偏偏景琇還在質問她:「為什麼?」聲聲刺耳。

  「為什麼不攔著她喝酒?明知道她胃不好的,為什麼不攔著她?」她指責她。

  憑什麼?她憑什麼指責她?魏頤真胸膛劇烈起伏。她忍了又忍,後槽牙咬了又咬,不理智的話語還是衝出了口:「我怎麼攔!你告訴我我怎麼攔!」

  「為什麼?我告訴你為什麼!景琇,如果你不結婚,她會喝這麼……」

  她話還沒說完,蔣淳就又急又怒地打斷了她:「魏頤真,你他媽給我閉嘴!」她紅著眼怒視著魏頤真,眼神像是要殺人。

  他媽瞎扣什麼帽子。事情變成這樣,誰都覺得很悲痛。可景琇和季侑言分手五年了,毫無聯繫,是五年,不是五天。

  指責景琇結婚?憑什麼?在一起那些年裡,景琇有一絲一毫對不起過季侑言嗎?從分手那一刻起,不就是默認放棄擁有彼此的資格、清楚地知道有一天對方會牽手他人嗎?一切不都是季侑言自己的決定嗎?五年不聯繫,不就是表明她絲毫沒有和景琇再續前緣的意思嗎?按照魏頤真的邏輯,要讓季侑言不發生意外,景琇就活該孤獨終老是嗎?好,退一萬步來說,景琇如果真的知道會這樣,她一定會繼續把自己活成一座墳的。可景琇知道嗎?景琇不知道!

  也就是景琇死心眼還愛季侑言,所以她還站在這裡為季侑言悲痛欲絕,要死要活。可這不是魏頤真理所當然指責景琇的理由!

  魏頤真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深呼吸了兩秒,扶著額頭啞聲道:「對不起……我……我口不擇言了。我去聯繫醫院。」

  景琇卻還是聽進了心裡,她止住了哭聲,垂下了頭,好幾秒都沒有聲音,只有不停打落在蔣淳手上的淚水讓蔣淳知道她還清醒著。

  忽然,景琇發出了幾聲呵笑聲,悽厲又悲涼。蔣淳越發緊張地摟住她的雙臂,她卻一無所覺般地曲起了手臂,搭放在了冰棺的毯子上。

  指節慢慢地蜷起,季侑言那張令她魂牽夢繞的容顏在毯子扯動間一點點顯露了出來……

  她閉著眼睛,睫毛又長又翹,唇色紅潤,就像只是安靜的睡著了一樣。

  一如既往,是她心動的模樣。

  景琇掙了掙雙臂,蔣淳見狀鬆開了力道,給了她自由,但依舊時刻防備著她再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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