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
一時間，整間辦公室里，都迴蕩著薩克斯深沉的音色。
《回家》，一首很有名的純音樂歌曲，它的節奏並不快，只是或許是顧名思義的緣故，總給聽者一種無聲的催促。
凌笙放下文件，靠向後背，臉上滿是落寞。
她是有家的。
想到回到家，那人會露出害羞的笑，親吻的時候耳朵會粉粉的，總是會撒嬌讓她去幫忙泡牛奶，還有一調戲就會炸毛的模樣，凌笙就很想回家。
「你太自私了，你問過許珏了嗎，就直接否決我的建議？這個進組的機會太難得了，只要是建築這行的，就沒有人會不心動。許珏還年輕，你要因為你們那所謂的愛情來捆縛她？」
「你是總監，她只是主管，除了職位，還有家境上的區別……你真的考慮過她的處境嗎？爸爸是為了你們好，如果你相信你們的愛情，這幾年算什麼？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個道理你都不明白？」
「我不逼你回凌雲了，只是許珏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吧，爸爸什麼時候真的害過你？」
凌擎的話尚在耳邊，凌笙攥緊手裡的鋼筆，心裡很亂。
她明明知道凌擎在打什麼主意，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是許珏知道有這麼一條捷徑，要是許珏還和以前一樣在意兩人的差距，要是許珏有心進組……
她該怎麼辦？
凌笙一時茫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許珏，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自己。所以破天荒的，她跟許珏說要加班。
除了加班，她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酒吧調酒，技藝生疏，還是算了；找朋友，又害怕無謂的關心；下棋，心不靜則智不明，是對下棋的侮辱……
凌笙想了很多種消遣方法，又一一否決。
夜色籠罩了這座城市。從落地窗往外看，可以看到亮起的一盞盞路燈，它們像是在指引迷路的旅人，連成了很多條昏黃的光路。
《回家》應景地再次播放。
凌笙皺緊眉頭，終於忍無可忍，衝到辦公室門口，打開門，冷聲道：「黎覓，你有完沒完？！」
辦公室外，黎覓不知從哪裡拖了個椅子過來，坐的跟大爺似的，時不時還晃悠兩下。而她身邊還有一個凳子，手機擺在喇叭口，和喇叭一起躺在凳子上，盡職盡責地播放著《回家》。
離得近，這聲音吵得凌笙的腦仁更疼了。
黎覓看凌笙捨得出來了，把故事書放到膝蓋上，手指一抬，按下暫停鍵：「完。」
凌笙：「……」
她懶得搭理這人，轉身就要回到辦公室，沒想到剛一轉身，薩克斯就跟著她的動作同步了。
薩克斯的音色十分美妙且變化無窮，凌笙曾經很喜歡它獨特的深沉和輕柔，但現在……她只想打人。
「黎覓，你給我關了，我要聾了！」凌笙用手捂住耳朵，幾乎崩潰。
黎覓見狀，按下暫停鍵後，取出耳朵里的耳塞，非常貼心地問：「還回辦公室嗎？」
凌笙很怕黎覓一言不合又放擴音版純音樂，有氣無力地說：「不回了。」
黎覓點點頭：「行，快回家吧。」
凌笙靠在一邊的牆上，垂著頭，沒拒絕也沒同意。黎覓看著她，問：「或者，我聯繫小主管比較好？」
「別！」凌笙知道黎覓是說到做到的人，急忙抬起頭，阻止道。
黎覓合上書收好，站起身，言簡意賅道：「那就回去吧，還有人在等你。」
凌笙閉上眼，疲憊地揉揉額角：「你讓我再想想吧，我很冷靜，不會做什麼，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黎覓動作一頓，接著收喇叭和手機：「不行。」
想到自己這語氣太生硬，她又補充道：「公司電費貴。」
凌笙：「……多少，我出。」
黎覓把手機塞兜里，喇叭舉在手上，看著還有點滑稽：「價格翻個好幾倍，扣小主管的工資，怎麼樣？」
凌笙默了默，說：「我回去了。」
黎覓揮手，毫不留戀道：「再見。」想到家裡也有等她的人，黎覓歸心似箭。
凌笙剛要轉身回去收拾東西，就聽見好友扔下最後一段話：「凌笙，你的確冷靜，不過這時候你的冷靜和理智，恰恰是凌擎這個方法實現的可能。與其想這麼多，不如回家擁抱等你的人，那一刻，你會明白該怎麼做，而不是重複許珏犯過的錯。」
凌笙愣在原地，之後苦笑不已。
凌擎這招明謀，可真是……夠狠。
第八十一章 我不願意
晚上十點。
凌笙從車上出來, 沒有走直達電梯回家，而是繞了遠路, 先出地下停車場，再往家的方向走。
她當時選中這個小區，除了地理位置好，交通方便以外，更看重的便是這裡的環境。
一路上全是楓樹, 由於秋分已過, 楓葉全部由綠變紅, 藉著路燈望去，像是置身於暗紅色的海洋, 偶有一棟建築物探了個頭，纖波濃點, 錯落其間, 縱是晚上, 也別有一番趣味。
凌笙踩在楓葉鋪成的紅毯上, 不時發出踏碎葉子的卡嚓聲, 宛如秋日特有的協奏曲, 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再長的路終有盡頭, 很快, 就看到屬於自家的那一棟樓。凌笙頓住腳步，想抬腳往前走，猶豫幾次，卻又收了回來。
她嘆了口氣, 捻住一片緩緩飄落的楓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