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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望去,蒼山的背脊與骨骼皆埋於凌霜傲雪之下,只那刀削一般的輪廓邊緣淌有幾條小溪,溪水不甜,還有點咸。

  山巔並不尖銳,反而頗為平整,偶有起伏,但其高度可與藍天白雲比肩,因此許多當地人都敬畏此地,謂之神台。

  許珏流連神台,黑子將下不下,終於惹得凌笙不滿地掐她後背:「阿珏……」

  許珏成功翻身做主人,高興得不得了,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什麼。她舔舔嘴唇,得意到有些忘形:「我的,都是我的,叫我強攻,快叫。」

  凌笙:「……」

  她蓋住眼,不想看這個一朝得志的人,勉力維持著不喘氣,咬牙道:「阿珏,記住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我有的是機會收拾你。」

  「哼,誰怕誰,現在我說了算。」

  許珏做主人後,膽子總會格外大。她撇撇嘴,專注地翻越神山,穿過一馬平川的草原,抵達了最終的熱帶雨林。

  這裡氣候炎熱,雨量非常充沛,常年呈濕潤的狀態。森林中景象萬千,有纏繞的翠綠藤蘿,有花草織就的迷宮,還有白練凌空的瀑布。

  許珏以這座熱帶雨林為背景,與凌笙繼續纏鬥。她的黑子吞吃了凌笙許多無氣的白子,逼得凌笙不停後退,讓出更多的河山。

  終於,絢爛的煙火一閃而逝,一邊倒的戰鬥很快到了尾聲,在白子的退讓下,黑子占據棋盤上幾乎所有的交叉點,圍地最多,許珏獲得勝利。

  對弈結束。

  凌笙平復著呼吸,等許珏拿熱毛巾給她擦拭好,才坐起身,隨意撩開汗濕的頭髮,慵懶道:「阿珏,我好像一直沒有跟你說過我家裡的事。」

  許珏嗯了一聲,墊好枕頭,讓凌笙靠上去,自己再枕著凌笙的腿,閉眼休憩:「那你現在願意告訴我了嗎?」

  凌笙用手卷著許珏的頭髮玩:「很早便想告訴你,但始終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這些不算是快樂的事,也不算是有趣的經歷,我不想讓你心情不好。」

  許珏頓了頓,輕聲說:「這不是段子,不需要有趣,你的事我都想知道。假如不知道,我不僅心情不好,還會不安。」

  凌笙吐出一口氣,望向窗外。她的目光悠遠,像是在凝視過往的時間長河,又似乎只是在講一個故事。

  「凌擎,我父親的名字。從小,他對我就很嚴厲,學習、交際、興趣愛好這些方面,不存在什麼喜不喜歡,只有必須做好。他常常對我說,凌家的孩子,註定出人頭地,優秀是伴隨我們一生的標籤。為了讓他高興,什麼事我都盡力做到最好,哪怕我不喜歡,甚至厭惡。」

  許珏抿抿唇。

  「媽媽不同,她對我很溫柔,總會輕輕撫摸我的頭,說笙笙辛苦了。只是,她太忙了,有上不完的課,有開不完的會,還有做不完的報告。有一次,我手腕受傷,不想練毛筆字,又怕爸爸罵我,就去媽媽的書房找她,然而看到她忙的飯都沒有吃,我就不忍心打攪她了。」

  凌笙表情淡淡。

  許珏有些心疼,抬起凌笙的手腕,輕輕摩挲,仿佛在撫去她過去的傷痛:「那受傷了,還是去練了毛筆字嗎?」

  凌笙點頭:「嗯。凌擎說,他的女兒不該被區區疼痛打倒,讓我寫好那一篇字才能休息。說起來,多虧他這麼嚴厲,我的字才能寫的那麼好。」

  她笑了,笑容卻很苦澀。

  「我其實很羨慕其他人,羨慕他們有把孩子抱到肩上的爸爸,有講故事哄孩子入睡的媽媽。能只是撒一個嬌,就可以讓全家人一起逛遊樂園、拉胚捏陶泥、吃KFC、旅遊……做許多許多我夢寐以求、又沒有機會做的事。」

  許珏聽得難過極了,坐到凌笙身旁,擁住她。

  凌笙窩進許珏的懷裡,繼續說:「我以為我優秀,遲早有一天,能實現這些願望。然而多年過去,我慢慢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無論我多優秀,那只是我應該做的,而不是我可以實現願望的籌碼。」

  「好在,這樣的生活我習慣了,習慣按照凌擎的規劃活著,反正也沒有什麼不好。直到幾年前,凌擎在外面的情婦找上門來,還帶著凌擎的兒子,要凌擎負責……」

  許珏一驚:「什麼?」

  凌笙緊握拳頭,指甲幾乎陷進肉里:「我媽很驕傲,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果斷和凌擎離婚,遠走國外,幾年杳無音訊。而我,無法接受凌擎和那個女人結婚,找他質問,卻意外撞到他同他的寶貝兒子說,學不好沒關係,除了他,我這個姐姐也會幫忙的……」

  原來,凌笙當年空降宏江,其中的真實原因竟然是這樣的。

  怪不得,凌笙是獨居……

  許珏不忍凌笙再回憶下去,一把抱住她,輕輕拍她的背:「好了,不用說了。我在,難受就咬我,好不好?別抓傷自己的手。」

  凌笙不言,緊緊圈住許珏的腰,渾身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許珏感覺肩膀處有微微的濡濕感,她的心揪成了一團。

  這個人,哭了啊……

  她越發心疼,只能一遍一遍撫著凌笙的後背,笨拙地安慰著懷裡的人。

  半晌,凌笙拍拍許珏,聲音里有些哭過的沙啞:「我沒事了。」

  許珏放開凌笙,還沒來得及看到凌笙的臉,她就徑直轉開身子下了床,背對著許珏問:「我去倒杯水,你要牛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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