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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江離鶴一度非常認可他的生命觀,她甚至覺得自己如果能維持在巔峰狀態到五十歲,那麼少活二十年也未嘗不可。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會超過你!」
「我等著。」
「那你編一曲雙人舞,我跟你跳。」
「好的。」
往事歷歷在目。
覃宣發現,這些年她刻意不去想的事,反而在她心底生根發芽,更加深刻,只需要一個契機,那些回憶都像是排山倒海一般湧來。
「這不是沒事!不是小事!對她來說……」
覃宣叫囂到一半突然沒了脾氣,她發現江正亦是同樣的表情看著她。
他也知道。
「我知道。」
江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這會兒在覃宣眼裡卻看到了他花白的頭髮,他突然沒了神采的眼神,弱下去的氣勢,這位六十歲的老人像突然間老了太多。
「其實她早就醒了。」
「什麼……」
覃宣唇色蒼白。
「她不是不想見你,只是她需要想好,以後該怎麼開始新的生活,她可能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下地,她需要考慮怎麼面對鏡頭,怎麼面對粉絲,怎麼面對沒有完成的工作,怎麼面對你。」
覃宣往後退了兩步,扶著沙發緩緩坐了下來。
「離鶴她應該不會想讓我告訴你這些,因為既然這件事已成既定事實,無法改變,告訴你與不告訴你意義不大,告訴你反而讓你也會傷心,說到底是沒有必要的。」
老謀遠慮,跟她的父親一摸一樣。
覃宣有點木然地點頭。
從早晨出發到現在,匆匆感到公司跟李沉黛說話,一連得知兩個噩耗,沒有休息,一刻不停,她太累了。
身體的疲憊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心裡的疲憊。
為什麼,不能對溫柔的人溫柔一點呢?
江正也坐到了窗邊的小椅子上,小老頭坐在座位上,哪裡還是電視上呼風喚雨跟別國領導人坦然握手的企業家?
寂靜許久。
門輕輕被推開,助理小岑探出一個頭來:「江先生,江老師她醒了,要見覃小姐。」
聽到這話,覃宣蹭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四下環顧,拿起桌上的一片濕巾草草地拭掉了淚痕,胡亂地擦了擦臉,沖江正敷衍地點點頭,快步走出房間。
到了江離鶴病房門口,她幾次深呼吸,特意換了一張擔憂的臉走了進去。
「怎麼回事,你沒事吧,你……」
順手帶上門,轉身覃宣又愣住了。
江離鶴靠座在床頭,懷裡拿著抱枕墊著,正在玩手機。
房間裡堆滿了鮮花,給素淨的房間添了許多明艷的色彩,江離鶴腿上蓋上了白色的被子,沒有讓覃宣看到她包紮起來的腿,江離鶴卸了所有妝容,長發順在而後,轉過頭來看走進門的覃宣。
一瞬間讓覃宣以為自己回到了家。
江離鶴神色如常到,就像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覃宣不過是來這裡看她,只不過是回了家而已。
外面的冷雨似乎下到了覃宣心裡,然後結冰。
她真是影后,真是好演技。
如果不是江正太了解他女兒,給覃宣說了她的事,她自己都要信了江離鶴了。
江離鶴上下掃了她幾眼,露出標誌性的抿唇笑:「我沒事的,就是幾天不能走動,別怕。」
「傻站著幹嘛?我渴了,幫我倒杯水。」
沒有任何異樣的語氣。
覃宣沒有回答她,她此時風塵僕僕,臉色憔悴,都被江離鶴看在了眼裡。
「啊?好的!」
覃宣心神不寧,快速脫掉大衣,沖房間內小型茶几跑去,也不知怎的腳腕一軟,身體失去平衡,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一聲悶響。
覃宣撲在水杯邊的地上,就摔倒在江離鶴面前的地上。
江離鶴眉心深鎖,一秒坐直身體,就要下床,最終卻什麼都做不了。
腿上傳來的痛楚叫她隱忍地皺了眉。
覃宣就倒在她面前,而她無能為力。
江離鶴深吸了兩口氣,仰頭看天,沒有讓眼淚就這樣掉下來,卻好像有什麼情緒要把她的心絞碎了。
覃宣沒有看見她眼裡轉瞬即逝的心碎,她自己慌忙站了起來,不想露出太多的情緒。
暗自懊惱。
怎麼能這樣摔倒?
「學了這麼多年舞,都學到誰肚子裡去啦?你看你平地都能摔?」
覃宣背著她,語氣里有一點拿捏地恰到好處的羞怒。
「我是北舞之恥,好了吧?」
論台詞功底,都是身後的女人在《刺後》劇組交給她的,覃宣也不差。
覃宣委屈說完後聽見背後一聲輕笑。
一杯水很快倒好,覃宣端著水杯的手上也有很多水。
像是倒水過程中不小心灑出來的,她隨手在身上擦了擦水跡,遞給江離鶴。
「馬馬虎虎。」
江離鶴批評她,「那也要自己小心一點,我沒有辦法……扶你起來。」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起來,哼。」
覃宣臉色微紅,目光躲閃,低下頭,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餘光里,江離鶴一直在看著她。
「洗漱用品呢?我今天就住在這裡,那邊有自帶的衛生間嗎?」
病房裝修得有模有樣的,像是簡單的一室一廳,很舒服,並不像傳統的病房那樣令人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