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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殿下不再主動提起這事,她也不可能再提這讓殿下傷心的事。
芃姬是思考過後,才揚起腦袋在法一唇上點了一下,這吻又輕又快,卻極盡親密。
「駙馬可知,本宮曾拜在柳絮大師的門下,成了他晚年前唯一的弟子。本宮只將師傅的本事學了個六分,人像畫卻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芃姬也不知怎的,她就是很想作畫,很想將法一畫下來,好好收藏著。
畫對於她來說,就是能夠輕易擁有的東西,所以她迫切的想要將法一畫下來。
實際上,她的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在說,駙馬不可能會留在你身邊的,你留不住這個人,這個人會像母妃一般終將離你而去。
她不知是自己的緣故,還是法一從未鄭重承諾過,會一生留在自己的身邊。
相反,兩人早早還說過,待大業已成的那日,法一便會消失在京州。
芃姬想開口要一個承諾,可終究還是沒開這個口,只是迫切想要將她留在畫上。
她當初想要學畫,便是因著腦海中對於母妃的記憶越來越淡,她生怕自己有一天會將母妃的容顏忘記。
法一有些不相信的問:「殿下是想要畫牢酒?」畫人像青出於藍勝於藍,那人像不是自己會是誰?
芃姬輕輕推了一下法一,迫不及待轉了個身的到門口打開房門,與身後跟了幾個女婢的竹香正對上,那幾個女婢手上都抱著東西,芃姬自是認出那些紙筆和顏料。
她回了房間,拉著法一的手,在房間裡轉起來,嘴裡還嘟囔著,「該讓駙馬站在哪兒好呢?」
法一跟著她一起興奮,配合著她,也不管她是為何突然就想畫自己,法一隻知道,她只要順著殿下,哄著殿下就夠了。
不需要什麼合理的理由。
最後也只有那用來遮內室的屏風可以一用,芃姬便讓人將屏風伴在窗邊,讓法一立在屏風前。
她上前替法一理了理衣襟,看著淺笑的法一,她笑了,「駙馬就這般站著,也是好看的緊。」
法一笑意更甚,「那就有勞殿下了。」即便芃姬在笑,可她卻覺得殿下此時並非是開心的,那笑分明是沒笑到眼底。
她的雙眼透出的情緒,分明是失落,傷感的。
但,那又如何?既殿下不想提,那自己便什麼都不知。
芃姬的那句青出於藍勝於藍並非自負,她手上下筆的動作流利,雙眼一下從下筆的那一刻開始變得專注認真,不過兩刻鐘,便將畫像完成。
芃姬的畫在京州時尚且一畫難求,但法一還是想法子收了兩幅的,卻都是山水畫,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芃姬的人像畫。
「原來在殿下的眼中,牢酒竟這般好看嗎?」法一看著那畫,有些出神的問,
她並未恭維,而是這畫,哪怕是法一自己,都能看出這是美化了的。
自己哪裡有這般好看?
畫上將那作為背景的屏風換成了一片竹林,而畫像上的法一手中打著紙扇,笑得矜持含蓄,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童一般。
芃姬笑著將畫攤著遞給了竹香,後者便小心翼翼的接過畫,拿到後面桌案上晾著。
「不不不,該還要一張的。」
芃姬搖著腦袋這麼說了一句,正要叫竹香先出去,卻在這時,被進來梅花給打攪了。
「殿下,衙門口的流民已經開始鬧了,可要現在移駕?」
芃姬差點將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之前幾人便是商議著今兒下午要去親眼見見那些流民。
「竹香,梅花,你二人先退至門外,等候本宮兩刻鐘。」
兩人齊聲應了退下。
芃姬這才慢慢靠近法一,她看著法一的笑,看著法一精緻的五官,「駙馬低下頭來。」
法一乖乖彎了腰,將腦袋低下。
芃姬緩緩伸手將法一束的發散下,快步走至那桌旁,翻出了一把木梳,她拿著那木梳替法一梳著發,「這般才是本宮的駙馬。」看著披髮盡顯女子姿態的法一,芃姬這才滿意了。
她第二幅畫時更快了,幾乎未停過筆,一氣呵成。
原以為將駙馬畫在這紙上,便能將那些不安給打散,可她卻好似更加心慌。
她將畫的四角都穩穩壓好,等著墨干。可那精氣神卻像是泄了氣般。
法一見芃姬只盯著畫發呆,也不理自己,便主動上前去看那畫。
「殿下果真是京州第一貴女,名不虛傳吶。」法一讚嘆道。
芃姬卻依舊是盯著桌上的畫,「如若本宮不是公主,哪兒還是什麼第一貴女。」說完抬起頭看著法一,「法牢酒,本宮不是公主了,是不是你也不再是本宮的駙馬了?」
她心裡清楚的很,這件事如鯁在喉般,永遠都會是她的膈應。
她不是公主,亦無資格去爭什麼皇位。
身為公主所擁有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法一怔住,原來殿下竟是在為這事不開心嗎?她的殿下本該是自信滿滿,永遠的不可一世,她會坐上世人羨慕的位子,接受所有人的跪拜。
「殿下,您生下來是公主,便就是公主,舉頭三尺有神明,牢酒與殿下是拜過天地的夫妻,便永遠都是。」她認真的眼神感染了芃姬。
她上前抱住芃姬,帶著安慰輕輕在她背後拍著。
法一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殿下這是在介意自己的身份,除了傷心親生父母外,還帶著失去身份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