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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樂公主笑容僵了僵,她先是親切地喊了一聲「皇妹」,之後又打量著高洛神,調笑道:「皇妹與高二小姐的關係倒是親近,勝過了我們一幫親姐妹了。」這話說出,無人敢附和。可不是麼?這鳳城公主養在了高家,自然是把高家人當姐妹的。只是當初的高洛神囂張霸道,處處欺壓高純,難不成她事先得知了消息,就轉變了態度?這麼一想,眾人投向高洛神的目光又變得怪異,還在心中暗暗感慨高純的好脾氣、好涵養。

  高純在長樂公主面上浮現一絲絲惱意的時候,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只不過眾人看不明白她的態度。長樂公主還想說幾句話,站在她身邊的安樂公主,扯了扯她的袖子,眸子裡滿是惶惑和驚懼。就如同諸位皇子排斥殷佑的出現,公主們之間也明爭暗鬥。原先長樂公主頗受聖寵,可是高純一回來,一切都改變了。公主的食邑與府邸本不能與王爺相比,但是鳳城卻是與諸王平起平坐,隱隱還壓上了一頭,這讓長樂公主如何不惱?再者,她親近秦王,而鳳城是先太子那一系的,讓她們更是形同水火。

  所有的親昵,都是表面關係,她拉下了臉,而高純卻懶得回應。

  「既然皇妹和高二小姐已經到了,咱們就開宴吧。」長樂公主眸光洶湧,再看了眼高純與高洛神那旁若無人的親昵姿態,心中驀地浮現了一個猜測。只是片刻後又覺得匪夷所思,趕忙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以往的蘇明靜最是喜歡給高洛神找不痛快,在宴會的時候,就喜歡讓高洛神出來作詩,好讓眾人一道嗤笑一番。可現在高洛神與高純並肩而坐,她卻是不敢那般行事了。只是心中仍舊是懊惱,明明她與高純更為親近,為何這位恢復身份後,便不將自己當成小姐妹?她蘇家的出身也不差。還有自己的兄長——她咬了咬唇,低著頭,掩藏住眸中翻湧的情緒。

  長樂公主不開口,便沒有人敢說話了,偶爾只是眼神示意。高洛神面色如常,想吃什麼,便直接伸筷子,動作迅疾卻也優雅不粗俗。她也不知道那些小姐們相約著出來做什麼,身份上有高低,尤其是宗室女在時,場面就會更尷尬,自己小姐妹幾人一塊兒不好麼?

  就在氣氛變得尷尬而僵硬時,一道清泠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京中還是像以前一般無趣,我聽說士人屋裡有人說書,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帶重複的,怎地還沒開張?」

  提到了士人屋的時候,高洛神的眼神亮了起來,她抬起頭看說話的女人,眉眼與高純有些相似,但是相比較多了幾分英氣和冷銳,就像是話本中的銳氣女俠。瞧她的座次,想來是宗室中哪個不怎麼出沒的郡主。

  「士人屋現在是那些士子愛去的地方,你不是一向討厭酸腐的文人麼?」長樂公主輕笑了一聲,接話道。

  那人放下了筷子,托著下巴嘆了一口氣道:「確實如此,只是我聽說杜子牧習性與一般儒生不同,我也瞧了他的話本,很大膽。譬如有一出說女將軍的,深得我意。」

  「就算本朝民風開放,哪有那般拋頭露面的?」長樂公主搖了搖頭,有些不贊同。

  底下響起了一陣附和聲。說來士人屋在京中還真是紅火,不管是男女老少,貴族子弟還是尋常百姓,都聽出幾齣。話匣子一打開,這些小姐們也不矜持,紛紛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只不過慣來的教育使得她們說話文縐縐的,多有牽強附會,使人心中生笑。

  「我倒是喜歡《拋球樂》,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裡面的小姐終究是被辜負了。」一位小姐大膽地開口道。這《拋球樂》仍舊是慣來的才子佳人戲,富貴小姐和落魄書生,最後書生立功封疆百里,左擁右抱,將自己的糟糠之妻給遺忘在了故鄉。「這些窮書生真是要不得,一點氣度都沒有。」說話的小姐搖頭道。

  坐在上位的某郡主忽地冷笑了一聲,她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厲聲道:「這等廢物早該一腳踹了才是,當初不也瞧見些許端倪?那小姐家中富裕雙親疼愛,可就畏懼流言,選擇了默默忍受,這不是自找的麼?若是大膽一些,尋求雙親的幫助,也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依本郡主看,人吶,還是要靠自己。」

  她突然出聲將眾人嚇了一大跳,一時間陷入了沉寂中,許久之後,才聽得長樂公主輕描淡寫道:「只是話本罷了。」

  那郡主似笑非笑地瞥了長樂公主一眼,開口道:「若是有長樂公主幾分膽氣,這日子自然是痛快萬分。」

  誰不知道長樂公主踹了駙馬呢?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乃貴族小姐的異類,是公主彪悍的代稱。被那郡主一刺,她的面色驟然發紅,可最後還是將憤怒壓下,不動聲色地掃了始終不曾開口說話的高純一眼,軟聲笑道:「多年不見,純一還是如同幼時一般。皇妹,你說是麼?」

  在長樂公主的記憶中,殷純一與鳳城在幼時有過矛盾。

  鳳城險些被從小就霸王的殷純一推入河中。

  她當時已經八歲了,躲在假山邊,目擊了那場景。

  「是麼?」高純聞言抖了抖眉毛,淡淡道,「離宮太早了,宮中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第78章 078

  清河郡主殷純一是梁王殷商的獨生女。早些年的時候,梁王為當今天子登基立下了不少功勞,他在宗室中風評不錯,怕受到猜忌,便急流勇退,卸下了一身差使,只當個閒散王爺。他的這份識相,讓他一家在京中的日子極為體面,這清河郡主頗受聖寵,甚至還壓過公主們一頭。只是清河郡主慣來愛四處遊歷,說什麼走遍山河,很少留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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