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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紅想了想，拉著秦斂在沙發上坐下來, 才道, 「秦斂, 你先坐下，咱們來談談。」
秦斂長到這麼大, 還從來沒正兒八經跟家長這麼談過話。她本來有點擔心, 但抬起頭，見秦大龍和周曉紅都皺著眉頭，一臉糾結的樣子，反倒放下心來了。
這抱錯孩子也不是她的問題, 知道就知道了，怕什麼？
她便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放，擺出「斂哥」的姿態問，「談什麼？」
秦大龍沒有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而是開始憶苦思甜，講起了他跟周曉紅創業時的艱難。
雖然他的路已經比普通人順了許多，但難的地方也是真的難。秦大龍看起來粗枝大葉的，有時候內心又住著個小公舉，對外豪爽灑脫，在家裡說起這些事，卻往往能說到自己熱淚盈眶。
這些東西，他以前喝多了回家來也總拉著秦斂說，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不過今天，故事的發展有點不太一樣，也多了許多細節。
秦大龍說到周曉紅懷孕時的辛苦，肚子裡的孩子八個月大了都還挺著肚子忙碌，他自己更是在工地里為各種事宜奔走，每天累得跟條狗一樣。說實話，生活雖然有奔頭，但那段日子確實太辛苦。
所以他們為新生命的到來而歡喜，實際上卻完全沒有準備好迎接她，就連生產當天也是兵荒馬亂、昏天黑地。直到爺爺奶奶從鄉下趕過來，才將一切安排妥當。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疏忽和漏洞是很正常的。
知道孩子抱錯了之後，秦大龍時常回想那天的情景。其實大多數內容都已經模糊了，只記得自己特別緊張，出了一腦門子汗，卻一點細節都想不起來。越是這樣，他心裡的內疚就越是不斷滋生。
這些年來，他們夫妻確實算不得負責任的家長，但總能給自己找到「我們這麼努力也是為了孩子」的理由。可原來從一開始，他們連孩子都弄錯了。
「這些年來，我實在是虧欠你媽媽太多了。別人家的富太太吃香喝辣，每天光想著美容和打麻將，就她跟著我風裡來雨里去，辛苦了大半輩子……」秦大龍說著紅了眼圈兒，聲音也有些哽咽，「那件事情，你如果知道了，也別怪你媽，都是我的錯。」
秦斂聽得莫名其妙，到結尾才發現她爹居然以為她會因為這件事怪他們。
這麼一來，秦斂自己反而不是滋味了。
她和袁絛發現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多想，卻沒想過，身為弄錯了孩子的親生父母，他們也會難過自責。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吧？」她有些遲疑地道，「說起來，這也說明我和袁絛挺有緣分的吧？明明之前沒有任何關聯，搬家卻又搬到了一起，要不然，這事兒也許還沒那麼容易發現呢。」
秦大龍鬆了一口氣。
只是這一口氣還沒松完，又聽見秦斂說，「不過說實在的，也就是袁絛了，這要是換成別人，我肯定不能那麼輕易就接受。」
她越說越順口，就把自己心裡想的話都禿嚕出來了，「要不你們就成全我跟袁絛唄，你看我倆這緣分，真是老天爺都要我們在一起。再說了，你看那些影視作品裡，但凡是抱錯的故事，兩個孩子哪有相處得好的？哪個不是跟仇人似的，恨不得對方不存在。像我和袁絛這麼相親相愛，給你們省了多少事！」
說著說著，自己都感覺理直氣壯了起來。
周曉紅被她氣笑了，「合著你現在還有理了？」她怒視秦斂，「我們一直沒管這事兒，可不代表就是贊成！」
「知道。」秦斂撇撇嘴，「你們做家長的，什麼時候在意過我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還不是你們想怎樣就怎樣。不是說我們年輕不懂事，就是這種事不符合主流價值觀。說來說去，又是傳宗接代那一套唄，現在反正都開放二胎了，要不你倆趁早再生一個得了。」
「你給我閉嘴！」周曉紅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秦大龍也抬手拍了秦斂一巴掌，厲聲道，「秦斂，你從哪裡學來的胡說八道？給你媽媽道歉！」
一家人的性子都不怎麼好，每次想要好好說話，最終都免不了吵一場。但這回秦斂說的話太過分，秦大龍和周曉紅都不會縱容她。
秦斂也意識到自己是口不擇言，雖然依舊梗這脖子，但還是妥協道，「對不起。」
秦大龍看了老婆一眼，見她還在抹淚，立刻粗聲粗氣地數落女兒，「本來我和你媽媽都覺得，你爺爺奶奶說得對，你和袁絛年紀還小，不定性，這種事由得你們自己折騰，沒必要嚴防死守，但你看看自己說的是什麼話？不管管你是不行了！」
「這是傳宗接代的事嗎？我和你媽就你一個孩子，這麼多年辛苦打拼是為了誰？前兩年開放二胎，怕你心裡不舒服，爸爸是不是跟你聊過這事兒？當時我怎麼跟你說的？秦斂，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這麼說，我和你媽媽多傷心、多失望？」
在學校威名赫赫的「斂哥」，在家裡也只是個還沒成年的寶寶。聽到秦大龍這麼說，她也紅了眼圈，低頭認錯，「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腦子被門夾了，胡說八道。」
但最後還是忍不住補一句，「誰讓你們總覺得往我和袁絛不認真，不能為自己的將來負責？」
周曉紅本來都心軟了，聽到這話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便拍著桌子怒道，「別說我和你爸不給你機會，你要是能接受家裡的產業，把公司打理好了，你和袁絛的事，我跟你爸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