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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壡,我什麼都能依著你的, 你不想讓我知道,那我便不要知道。
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就會安心一點?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朝堂上的人無論是心懷鬼胎也好還是各有所需也罷,到了臘月的時候都慢慢的消停了下去。
臘月的時候秦國發生了一件大事, 臘月十六,太子慕容器於東宮寢室成功誕下了一名小王孫,母子平安,秦王聞之大喜,當即在宮中下旨為其賜名為獻,並大赦天下,舉國歡慶。
慕容獻,慕容器此生唯一的一個孩子便是在這樣風口浪尖之上出生了。
縱然慕容獻的出生不是太是時候,但還是在混亂的秦庭當中注入了一股強有勁的新鮮活力,在這爭權奪位的最為關鍵時期,慕容獻的出生宣告了太子一黨的出路,王孫出生,縱然慕容壡在是對慕容器有什麼不滿可看在慕容獻的份上,到底是不會太難看。
果不其然,因為慕容獻的出生,慕容壡開始慢慢的將手裡的政務交給了她,後來因為時近年關,王上身體不適,連早朝都是交給了太子去上,這無疑是一種對太子的肯定,太子一黨經此士氣大振,越發的打壓得嚴黨一系抬不起頭來了。
再加上此前嚴無為被貶的事,現下的嚴無為實在是日漸沉靜的厲害,不聞不問的模樣是半點都叫人看不出她是幾個月前權傾天下的相國大人。
因為嚴無為的袖手旁觀或者說是漠不關心,現下的朝堂之上,因為王上大病初癒不易辛勞的緣故,慢慢的,太子慕容器開始把控起了朝局。
…
很快日子便到了秦王壡十一年的那個年關。
因為秦國國君大病初癒,外加秦太子喜的愛子的消息,這一年的年關過得格外熱鬧。嚴無為到底還是依了慕容壡的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過到了除夕那天,除夕之時她便是能進宮去見慕容壡的。
在進宮之前,一向淡定從容的她在鏡前站了大半個時辰,她很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臉上表現出任何的擔憂,和平時一樣,只是進宮去瞧瞧慕容壡便是了。可她無論再怎麼偽裝,在見到慕容壡的那一刻卻還是紅了眼眶。
她的玄世瘦了很多,可臉上卻還要帶著笑。
她明白慕容壡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
見到她來,慕容壡當真是很歡喜。這還是她這小半年來第一次見到她氣色這麼好。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在清泉殿的後院,慕容壡散退了宮人,披著件玄色的絨衣,青絲散滿肩頭,坐在石凳上對她溫柔的笑著。
嚴無為一步步地朝她走去,努力的想要在臉上帶上笑,可她看著她的妻那麼清瘦那麼虛弱,完全是笑不出來的。
她早已知曉了慕容壡是在騙她,卻怎麼也不會想到這竟然是她們兩個人見的最後一面。
為了這場見面,慕容壡努力的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狀態,不再同她說起什麼國事,只談往日與否。
「昨個去祭祖回來後我便夢見你了。」
嚴無為站到了她身前,慢慢地蹲下了身,視線與她齊平,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輕聲道:
「夢見了我什麼?」
「夢見我帶你去了海邊,那裡浪花朵朵,白雲悠悠。你說要給我唱首歌,哄我高興。」
「然後呢?」
慕容壡看著她紅了的雙眼與憔悴的面容,頓了一下,還是道:
「然後我說我要出趟遠門,要你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唱給我聽。」
聞言,女人半跪著的身子狠狠一顫,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卻還是固執道:
「沒關係的,我會等你回來的,我會等你的…」
慕容壡的笑容淺淺,聽見嚴無為的話後只是輕輕地嘆息道:「你啊……」
她的謹兒總是這樣在自己的事情上固執。
像是怕她再說出什麼話讓自己難過,嚴無為連忙在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隻品貌並不算太好的翡翠簪子。
她將簪子放在了她的手心,緊著聲音說:「你要的禮物,看看,喜歡嗎?」
而慕容壡只看了一眼便哧地笑出了聲:
「你自個做的?」
女人點頭。
「真好看。」她將簪子給了嚴無為,對其撒嬌道:「幫我戴上。」
女人依言為她輕手戴上,罷,雙目對視。
經年相伴,心飴不化,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時光。
「漂亮嗎?」
女人微笑地看著她,目光如炬,是飽藏了廿載的深情:
「漂亮。」
慕容壡聽著這話不禁笑彎了眼,她握著女人的手,身子向前,靠在了對方的肩上,低聲道:
「在我還未出遠門前,不若…你現下便唱於我聽可好?」
「…好。」她抬手為她勾著臉側散發,輕聲問道,「你想聽什麼?」
半晌,慕容壡合上眼喃聲道:
「《唐風·葛生》吧,聽著映景。」
聞言,女人險些落下一滴淚來,終歸是如此嗎…
「好…我唱給你聽。」
女人的聲音似山似水,似玉似環,飄飄淼淼,泠泠珠玉。
她為她唱了首悼亡詩,過了今日之後,她們便要在經年以後的奈何橋上再相見了。
那時,你還記得我嗎?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誰與?獨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