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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無為輕輕一笑,似乎早有料到張睢會如此問她,「自然是為兩國和談一事了。」

  「哦?嚴相既已知曉,那…?」

  嚴無為笑了一笑,不說話,只是泡著茶,風輕雲淡的模樣看著就讓張睢心裡犯嘀咕,再加上他本就沒怎麼和嚴無為打過交道,於是向來沉著冷靜的張睢也意外的有點沉不住氣了:

  「嚴相?」

  嚴無為喝著茶,絕口不提和談一事,只道,「相國,不知這茶可入相國口?」

  聽了嚴無為的話張睢又口好將心思放到了手裡的茶上,小飲了口,道,「入口微澀,而後留香——算是好茶。」

  「那相國可知這是哪裡產的茶?」

  張睢皺了下眉,「這倒是難到老夫了,老夫對茶道還真是不大懂。」

  嚴無為笑,「這是秦西產的茶葉。」

  「哦?秦西產的?」張睢聽了這話後來了興致,「可據老夫所知秦西貧瘠少水,茶這東西嬌貴,這茶…怎會是出自秦西呢?」

  嚴無為輕抿了口茶,低聲笑道,「相國說的不假,秦西確實貧瘠少水,那樣的環境自然是長不出茶樹來的。」

  「那……」

  「很多年前曾有位秦王出遊他國,他國的王接待那位秦王時用了最好的茶葉來招待,秦地窮且偏,人多地少,哪有閒田閒地來種茶呢?所以那是那位秦王喝的第一次茶。」嚴無為輕輕道,「茶,君道也。那秦王只喝了一次便就喜歡上了,遂向那位君王討要些許茶樹,想回國後在秦地種上,讓秦國的子民也能喝上茶。」嚴無為看向張睢,問,「可相國知道那位王是如何拒絕秦王的嗎?」

  「如何?」

  「他說:『汝地窮遠,滴水如油,木貴如金;茶苗幼嫩,秦非吾地,贈彼茶微,鐵樹花開』。』」嚴無為淡聲道,「他用鐵樹作比,說茶樹要是到了秦國,等到鐵樹花開了秦國的地上也不可能會長出茶葉來的。」

  張睢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心道那位王也真是尖牙利舌,如此嘰諷秦國,真是不怕招人恨…雖是這般想著但他還算識趣,不說話,只聽著嚴無為講著:

  「不管說者是否有意,聽者卻是有了心,這話就那樣成了那位秦王的心病,如鯁在喉,時日不得安歇。

  當然,他憂的自然不是秦無茶樹,他憂的是秦地如此貧瘠,後輩兒孫當如何自處?也就是這位秦王,自那以後便是勵精圖治,拓土開疆,一生於戎馬上,誓要讓秦國的土地上也長出茶樹來。」

  「……」

  「相國是不是想問,若無為講的是真的,那為何秦地至今未有大規模的茶樹可摘?」

  張睢輕咳道,「嚴相說笑了…」

  「那是因為那些土地都種上了糧食,養活了整個秦國的子民…」嚴無為悠悠然道,「只有百姓有飯吃,吃飽了,當君王的才能再享受些許。那位秦王之後,他的後代謹記祖輩之憾,遂在偏遠的秦西地界上耗時二十餘載,終於種出了茶樹——相國想知道是如何種出來的嗎?」

  「如何?」

  「填土造山,掘地修渠。」嚴無為淡淡道,「只是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做起來卻是那麼的難,多少秦人多少血汗,花了二十餘載的光陰才讓茶樹從當年被人嘰笑『贈彼茶微,鐵樹花開』的秦地上長出來。不偷,不搶,不占耕,不占田,如此,便才有了相國杯中的茶。」嚴無為為張睢的杯中倒滿茶,「儘管如此,卻也不得成量種植,秦西縱橫六十里地,能種出茶葉的也只有那麼幾畝,而那幾畝里只有一半的茶能採摘下來,另一半的便是塵歸於塵,中間再除去損耗的,成品也不過三四百斤,相國不妨再猜一猜,這三四百斤茶中,最後有多少能入了宮,做了貢品,沏進了我王的杯里?」

  張睢沉思些許道,「百斤?」

  嚴無為搖頭。

  「半數?」

  嚴無為復之。

  「那是……全部?」

  嚴無為笑,「不足十斤。」

  「十斤?!」

  嚴無為解釋道,「那些茶,成品的半數會流入集市,半數會入國庫,國庫中的茶,先者功名臣子,再者王侯將相,分到了最後的才是秦王的,當然,若是年份不好時,也許這十斤都沒有。」

  「這這這……」張睢訝然道,「一國之君…竟是如此?!」

  「先民後臣,先臣後君。沒有子民,便不會有臣子,沒有臣子,那哪又會有君王呢?」嚴無為問道,「不對嗎?」

  張睢一時被嚴無為這話給問住了,話雖是如此,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素來只有君先臣後民為下的道理,哪敢妄議如此呢?

  也就是聽了嚴無為的這番話後張睢才知道原來少時讀的書上講的「民水君舟」的事在這世上還真的存在,在那個國度里,君王真的會做到愛民如子。

  如此,也難怪秦國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了。

  嚴無為見張睢不說話,又道,「相國可知列國皆笑我大秦鄙遠,不與會盟,可就是這樣的秦國卻從未貪過別國的一分地一分田。

  種不出茶來,那秦人便高價買。買不起便不喝,如此,便也過來了。相國,無為說的是嗎?」

  誰知張睢聽了這話後卻是冷冷一笑,「從未貪過嗎?那嚴相該如何解釋巴蜀?」

  「巴蜀?」嚴無為故作驚奇反問道,「張相竟不知巴蜀本就是我秦人的地界嗎?這是秦國的內政,他國可管不到什麼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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