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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謬開著花灑,水從頭澆到腳後跟。傷口隱隱做痛。她曲著腿蹲在地上哭起來,水流聲很大,正好蓋著她的哭聲。

  她拿秦培志沒有辦法,並沒有什麼法律能夠讓這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而秦培志也說得沒錯,她也不敢傷害人。岑謬從諮詢室落魄地跑了出來,秦培志也沒有阻攔她的意思,似乎一切都在他得把控中。

  如果報警,岑謬不確定游林警官是否和秦培志是一夥的,那樣報警也沒什麼作用。正當她束手無策的時候,被人從背後一腳踢倒在地,痛得她好半天才緩過來。

  緊接著,有四五個人圍著岑謬,用棍子打她,用腿踢她。事情發生得很快,岑謬還來不及反應,下意識抱著頭保護自己。

  隱約聽到有個人說:「替你爹教訓你。」

  岑謬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握緊手裡鐵錘,抓住機會,使勁往其中一人的膝蓋處砸了過去。

  趁那人抱腿大叫的空隙,她從幾人中掙脫,揮著錘子在空中隨意亂舞了幾個,大概是砸中了某個人的臉,敲斷了那人一顆牙,血就濺在了錘子上。

  那五個人看岑謬柔弱,以為好欺負,卻沒有想到岑謬反抗得這麼激烈。

  當然,反抗得越激烈,圍攻也會更激烈。五個人重新追了上去,抓著岑謬的衣服和頭髮,企圖把她按在地上……

  岑謬都快忘了自己怎麼跑掉的,那五個人大概是被花錢買來教訓她的,又大概是岑玉貴沒那麼多錢請人賣命,所以那伙人見岑謬不要命的反抗,拿著錘子盡往要害的地方反擊,就不敢再動手。

  打一頓和出人命,還是有區別的。為那點錢把自己弄進監獄,不值得。岑謬在他們猶豫的當口拼了命地逃走。掙扎時還沒覺得痛,等安全了,才發現渾身是傷。

  岑謬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打成這樣子了,她童年時自卑又扭曲,自卑得過頭,又體現為自尊心強。她很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被打,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多不堪。

  偏偏江萊看在眼裡,雖然不明說,但那眼神中偶爾流露的同情還是會刺傷岑謬的自尊。

  剛剛江萊又露出了那樣的神情,岑謬突然覺得她的人生就是場輪迴,無數次地在重複著過去,那是她努力擺脫也未能擺脫的困境。

  她彎曲成一團,哭得眼淚再也流不出來,才關掉水,擦乾身上的水珠,換上睡衣,假裝無事發生地回到房間,睡在江萊身邊。

  江萊挪了挪,翻身把岑謬抱住,抱得很緊。

  岑謬覺得太累了,有好多話想說,但累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也沒有力氣去回應江萊的擁抱。她想她或許會找辦法把岑玉貴送進監獄,或許也請幾個人打他一頓以牙還牙。

  但對於這個血緣上的父親的報復,並不能治癒她內心的傷痕累累。有些東西缺了就是缺了。

  已經崩塌的世界一點點地拼湊好,那也是千瘡百孔,恢復原狀太難。她從始至終都緊緊抓著江萊這根救命稻草。像藤纏樹,借著大樹的根干生存,會把樹也纏死。

  岑謬想逃避問題,想永遠躲在江萊的溫柔庇佑之下,江萊也一定會縱容她的。內心世界塌了也無所謂,她還有江萊撐著。

  可秦培志的話最終動搖了岑謬,他不是什麼好人,但說話一針見血。岑謬這半年來很依賴江萊,就像是寄生在江萊血液里一樣,靠江萊的溫暖和關懷活著。

  很偏激,很極端。離了江萊,岑謬可能連好好生存都困難。過去岑謬一直沒有正視這個問題,她沒想過離開江萊,她習慣了夜裡驚醒時鑽進江萊的懷抱。她把江萊當一味良藥,實際上她只是在消耗江萊的能量。

  江萊問道:「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我不放心。」

  「遇到了搶劫的人,我已經報過案了,沒事。」

  岑謬想抱江萊,但只是抓緊了床單。

  「我去拿藥箱給你擦藥。」

  「別去,我太累,想睡了。」

  「這怎麼行?你渾身都是青紫色的傷,明天你跟我去趟醫院,做做檢查看哪裡有……」

  「真的不用,你別這麼緊張,我自己心裡有數。」

  岑謬心煩意亂,和江萊說話語氣不自覺地顯出幾分不耐煩來。

  話說出口,岑謬發現自己的態度有些惡劣,正想道歉,反而是江萊給她認起錯來:「對不起,是我著急了。」

  岑謬再也說不出話來,她把手放在江萊腰間,閉上眼打算睡覺,但即使身體非常疲憊,她怎麼也沒辦法進入深睡眠,噩夢一個接一個的襲來。

  凌晨,岑謬從床上坐起來,滿身冷汗。

  她意識是模糊的,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她從床上下地,光著腳丫走了出去。

  客廳和廚房的燈都是關著的,岑謬在客廳站了會兒,又轉身進了廚房。她從廚櫃裡拿了一把刀,劃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鑽心的痛,血沿著刀口不停流出。岑謬卻面不改色,怔怔地看著手臂上的傷口。

  原來不是夢。她為自己找到了確認自己是夢是醒的方法而感到高興,嘴角上揚,忽略了手臂的疼痛。

  「岑謬……」

  江萊淺睡中摸到身邊的位置空缺,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在廚房找到岑謬時,正好撞見岑謬沒有表情地拿刀劃自己的場景。

  這個場景實在太讓她心疼,江萊喊出岑謬兩個字都忍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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