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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壓下對岑謬的感情,這也是事實。關閉了十年的牽掛,一朝打開,便由不得她了。再然後,她發現設置的情緒開關時不時失靈,或者乾脆罷工,也不知是因為什麼,但她這人倒是恢復了點血肉,一湖死水泛起漣漪,嚴肅古板的心竟漸漸懂了愛恨情.欲。
人大多數時候趨利避害,偶爾飛蛾撲火。唯有飛蛾撲火那幾次才有點像自己本來的樣子,面對心之所向哪能說忍就忍住。性格那麼複雜,一個人可以既溫柔又暴躁,既幽默又無趣,既固執又無所謂。去探究一個人的性格太難,再膽小的人也會為了最愛的人事勇敢,問一個人的性格不如問她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江萊把重要的人摟在懷裡,她的生活那麼單調乏味,最想要的也不過如此。
岑謬不安分地動了動,柳葉眉攏起,不知又夢見了什麼可怖的事。在岑謬不知道的情況下,江萊偷偷觀察過她,她已經做了好幾周的噩夢,連續幾周凌晨三四點便醒了,一直睜眼到天亮才勉強能再次入睡。岑謬以為江萊不知道,江萊都知道。
江萊用手指輕輕撫平岑謬的眉心,不願讓那裡過早長出皺紋。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秦培志。秦培志把岑謬單獨叫去陽台談話的事江萊當然記得,那時她過於緊張對方沒安好心,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或許秦培志是知道岑謬的問題出在哪裡的。
岑謬睜開了眼,原本緊閉的嘴微張,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醒來的瞬間有些恍神,似是確認了自己已經醒來,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江萊湊近吻了一下岑謬的額頭,岑謬抵著她的肩道:「你慢點,還有傷。」
江萊眨眨眼,聽話地點頭,她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現在對岑謬百依百順的,生怕惹惱了對方。
病房的窗戶沒有關緊,窗外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得歡實。
岑謬從病床上下來,走到窗邊,「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了窗戶,儘管已經有些克制,但聲音還是大得難以忽視。
「真吵。」
江萊愣住,她沒見過這樣的岑謬。即使是兩人不和的那些年,岑謬不過是小孩子脾氣鬧鬧彆扭。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剛才的岑謬換了個性子似的,周身都是讓人難以接近的陰冷。
江萊忍不住喊她名字:「岑謬。」江萊莫名有些慌亂,她總覺得要叫岑謬的名字確認一下,確認她的岑謬還在。事實上岑謬就在眼前,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樣一個確認的行為來。
隔了幾秒,岑謬才反應過來一般,回過頭,對江萊露出一個笑容:「嗯?才離開半步就捨不得我了?」
她不管什麼時候都能開這種玩笑,也不知哪兒學來的,要不是臉長得動人,這話說出來就油膩膩的。
江萊心裡是放鬆了幾分,她微微頷首:「那你還不過來。」
「遵命,江大小姐。」
岑謬做了個紳士行禮的動作,逗得江萊直樂,還不敢笑太大聲。
「行了行了,我餓了,你幫我點個外賣吧。」江萊捂著空蕩蕩的肚子叫苦。
岑謬正要拿出手機點單,程慶紅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保溫盒:「吃什麼外賣,不乾淨,我給你們做了飯啊,就知道你這會兒准餓了。」
岑謬接過飯盒,羨慕道:「嘖嘖,有媽媽在就是好啊。」
江萊抿出她這句話里的羨慕來,柔聲道:「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程慶紅把飯盒擺開:「就是,多個女兒還挺熱鬧的。」
岑謬說:「誒,媽,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江萊卻扯了下岑謬的衣角。
岑謬低頭看她:「怎麼了?」
江萊眯了眯眼睛,她現在身體很虛弱,但昏睡了一天,精神還是好的。
「我姐很喜歡你,我媽媽也很喜歡你,我怎麼感覺自己好失敗,還不如你討她們喜歡。」
岑謬彎著腰在她耳邊說:「少說了一個,你不也喜歡我?」
江萊捏捏岑謬的臉,轉移話題:「我要喝湯,幫我乘一碗吧。」
岑謬覺得好笑,她們坦誠相見不知道多少次了,江萊在床上那麼會撩,穿上衣服還是那麼純情,稍微說點什麼就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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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林沒逮到齊海,追到縣城,齊海的車就消失了蹤跡。她這頭剛剛漏了魚,又聽說江萊被人捅了一刀。
游林回A市的路上一直在想這兩件事的關聯,她這時回過神來,那齊海心細何其縝密,常年躲在陰暗裡不願出現,偏偏要在這幾天露出馬腳——就像是故意的。
齊海對岑謬似乎很有耐心,和對其餘兩個被害人的態度不一樣,他並沒有真的傷害岑謬的意思。與之相反,他很像個控制欲過度的家長,希求岑謬按照自己的想法成長,有必要時就清理掉岑謬身邊能帶來變數的人。
重大車禍的案子調查有了結果,造成車禍的貨車司機早就死了,但還是能查出來他有個得了心臟病急需住院做手術的兒子。手術費用賣房或許還能湊,最要命的是他那兒子是熊貓血,心源成了大問題。車禍後沒多久,就奇蹟般的出現了心源。
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嗎?貨車司機生前電話里聯繫的陌生人很多,警方也都一一查了,全是空號。再回頭看那起車禍的監控記錄,載著鋼筋的大貨車側翻壓向江萊坐的車,想要誰的命,不言而喻。完美的作案,唯一能看出點端疑的,大概就是為了找到那貨車司機孩子的心源,關鍵的幾環不得不用了點齊家的關係,也都是齊家老下屬,隔著好多年,不費勁周折還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