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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南覺得她瘋了,瘋得不可理喻,他冷冷甩下一句:「你個瘋婆子,易玲出事只是意外而已!怪得了誰?!」然後便離開了學校。

  無論是看熱鬧的,或是真的心存憐憫的,到了這時,也只有說上一句:易玲媽媽請節哀。

  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何萍怔怔地抱著孩子的遺像,覺得天地之大,只有她是真的在為孩子難過,沒人能懂她,沒有人可以理解她失去孩子的心情。她的整個人生都塌了,不會再重建起來了,別人卻覺得她是個瘋子。

  「我懂你。」

  樓梯口的暗處,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忽然出聲。很平和的聲音,有同情,有憐憫,更多的是一種感同身受般的嘆息。

  四周就只剩下何萍。

  他在對自己說話?何萍失神的雙眼瞪大了,看著那個身在暗處的人:「你是誰?」

  那男人從暗處走過來,手中拿著一朵白菊。他蹲在何萍身邊,將白菊虔誠地放在一邊,似乎是真的在為易玲難過。

  何萍看清了他的臉,那是張蒼白得發青的臉,眼神空洞陰森,眼圈下是黑色的陰影,一副病態的模樣,頭髮的劉海很久沒有修過,害羞了眉毛和一半的眼睛,嘴角微微下垂著,像是從來沒有笑過。

  何萍不禁後退了半步,這個男人讓她害怕,不僅僅是長相,更是他身上的氣質。

  如果要形容出來,那就是下水道的死老鼠般,帶著一種腐爛得令人作嘔的氣質,沒有半分生氣,那種在籠子裡關押太久,只有夜裡才會出門的怪物的氣質。

  他沒有因為何萍的失禮而感到惱怒,而且低頭看著白菊,輕輕說道:「我懂你……這種失去骨肉血親的感覺,比從身上挖一塊肉出來還讓人痛苦。」

  何萍望著他,警惕並未減少,但她從他的話里找到了共鳴。是啊,孩子就是從她肚子裡掉出來的肉,失去孩子……比挖骨鑽心還痛。

  男人長長嘆了口氣:「媽媽死了,只有我為她難過,別人都只是做做樣子,虛情假意。」

  何萍抱緊了手裡的相片,贊同道:「是……都是虛情假意!」

  何萍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易玲死後,她變得無比脆弱,一點點的刺激就會讓她哭起來。

  「憑什麼死的只是我們最重要的人?」男人淡淡開口,說出的話讓人背後發寒,「憑什麼大家都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你看,你孩子救的那個人,連追悼會都沒參加,現在也許正和她女朋友吃著日料,有說有笑……」

  何萍咬緊了牙。

  那男人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身上的襯衣價值不菲,手錶是幾十萬一塊的珍藏款,但即使這一身奢侈品也沒辦法掩蓋住他森然的氣息。

  「你跟我說這個是想做什麼?」

  男人冷冷地笑了:「你應該已經有了答案。」

  第27章

  從易玲的學校回來後, 江萊一直怏怏的, 話比平時更少了。岑謬得回趟公司總部開會,她其實更想留在A市陪江萊,但總部催得緊,她也只有回去。

  是江萊親自給她收拾的行李, 衣服疊得整整齊齊, 化妝品小件也分門別類給裝好了。岑謬長這麼大,頭一次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有女朋友的好處, 或者換個說法,有江萊的好處。

  岑謬回F市總部的路上突然意識到,她和江萊原本就是異地, A市只是她暫時的居所。她明明是在回家路上才對,現在竟然有了離家的錯覺。

  好在一旦工作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負面情緒能夠得以遏制。不然岑謬難免想東想西, 擔心江萊一個人在A市過不好, 都忘了人家江醫生已經一個人在A市生活了快九年。

  以往岑謬自個兒找樂習慣了, 下班後推車去超市買點菜做飯, 或者在本地出名的酒吧點杯喝的,靜靜看著周圍的五光十色。有人找她搭訕聊天, 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她便客氣地回復那麼一兩句, 大多數時間她都只是高冷地拒絕,把杯中的液體喝盡了就獨自離開。沒有任何人能成功在酒吧里得到過她的聯繫方式。

  久而久之,酒吧的老闆都認識她了, 知道她是塊硬釘子,杵在那裡誰都拔不動。只有岑謬自己知道原因,她心裡始終空空蕩蕩的,是專門留下的屬地。既然是屬地,就沒有誰都能隨意進來的道理。

  按理來說,岑謬是沒資格矜貴的,可她就是掬著一口傲氣。她高中沒畢業就開始闖社會,卻難得沒被市井氣帶偏,哪怕十年前,傅國盛在不了解岑謬家庭情況的時候,也曾誤以為她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孩子,只因她的神色跟他那女兒一樣隱隱透著股驕傲勁兒。

  歸根究底,岑謬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已經沒有可以再失去的東西,一步步向上爬的時候也就沒有顧慮。她從來不是個束手束腳的人,敢做敢為,是傅國盛提拔的她沒錯,但也全靠她的打拼,鼎元才能從幾千萬的小公司做到上十億。

  然而坐上總監的位置,擁有的東西多了,她終於有了害怕的感覺。某次路演結束後,她一個人開車回家,路上堵車,車子停在路邊,她從後視鏡上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後來成了她擺脫不了的噩夢。

  岑謬最恐懼的卻不是那個人本身,在某些時候,某個瞬間,她竟然能理解對方的許多行為,能理解那種病態的偏執,甚至能感覺到那種由殘缺的童年所帶來的無法磨滅的陰冷潮濕。這實在不是件好事,也是岑謬唯恐避之不及的事,她不想變成那種人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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