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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不是那日雇我殺棲曦的貴婦人嗎?

  哦不,重來一次。

  這人不是那日雇我殺喬棲曦(我倆不熟)的貴婦人嗎?

  我結合前日所閱資料,把人物關係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富商是貴婦人的老公,喬棲曦的親爹,曾經騙了她娘的一段真情,又因懦弱現在都未將喬棲曦認回。貴婦人,這個動用大半個娘家家產支持丈夫創業的高門女,因為丈夫讓私生女進入自家公司觸犯到自身利益而對其懷恨在心。貴婦人雇了我要殺私生女,貴婦人她老公雇了十二師姐要殺貴婦人。所以這兩件事到底有沒有因果聯繫,難道因為貴婦人對私生女下手富商護女心切才兔子齜牙狗急跳牆?

  我是不是把這個愛情騙子想得太善良了?

  不管了,我揮去腦子裡七拐八繞的想法,得出一個總的結論,反正,現在要我動手之後從貴婦人那裡結了帳十二師姐才能夠接著動手,不然貴婦人一命嗚呼的話,我找誰拿錢去?那我的年底業績,就完成無望了。

  於是,靈魂拷問又來了,十二師姐盯住我的一雙眼睛,問,「十三吶,這大半個月都過去了,你在磨蹭些什麼啊?」

  我決定即刻下手。

  周一早晨,為表壯士出征之決心,我特意洗了個冷水臉出門,第一個到達公司。去了後,才發現裡面那間辦公室的百葉窗拉上了,悄悄地推門進去,她睡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腿伸在外面,腳上還穿著鞋。看樣子是熬了一個通宵不久前才歇下。

  按理上這個時候應該是人睡得最死的時候。

  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我靠近她,慢慢地伸出手,掐向她雪白的脖頸。

  然後,她眼睛一睜,在這麼個緊張的當口兒,醒了。

  我一個嚇得一個激靈,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好有地毯,不然我的屁股怕是要痛死了。

  她睡著,我坐著,她看著我,我的手還停在空中,我倆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氣氛一度十分詭異。

  到底有多年的專業刺客訓練,我棠十三妹不是吃素的,兩軍對壘箭在弦上我搶先出招,雙手落了下來,抓住她身上有些滑落的毯子,往上提了提,再以一種老母親般的姿態溫柔地給她蓋上。最後我靦腆一笑,無一字之解釋站起來,朝門口走去,真真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吶。

  那一天上午我坐在工位上心不在焉,一個叫蔣大龍的程式設計師在休息時間裡主動走過來和我談論人生,我嗯嗯啊啊地應付一通,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尸位素餐徒有其名。

  我坐在我的位置上,撐著腮望著遠方的天空,指間夾著筆表演著精妙絕倫的轉筆技術,我忽然想起就兩個小時前,我那麼近地看過她。

  那個時候,她躺著,全身上下都像睡著了,尤其是她的頭髮,我是說,一切都變得那麼柔軟、親切,撤了防備,就像相信春天把所有紋理都暴露在空氣中的葉子,流溢著一種清亮的光彩。

  我的大腦忽然報了警。

  姐姐的,我這是在幹嗎?

  對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女人想入非非嗎?更可恥的是竟還寫上了些文縐縐的現代酸詩。

  記得過來人大哥曾經教導過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當一個人為另一個人開始寫詩的時候,油菜花就開始黃了。

  想當初他追大嫂,以公謀私,號令我們全公會上上下下集體以大嫂閨名做各種藏頭詩,數量之多可以出一本《刺客歪詩三百篇》。那個時候我和十二師姐從網上東拼西湊筆桿子都咬禿了好不容易才拼出一篇交上去作業,怎麼現在換了個對象我倒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腦子頗有文思泉湧之意?

  我噌地一下站起來,左右同事都嚇了一跳,我大步來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彎下腰,洗了把臉。

  這個時候我聽到身邊有腳步聲,就在旁邊停住了,我抹乾淨臉上的水珠,直起腰板抬頭一看,媽耶,是她。

  「特助好。」我聲音洪亮姿態端正打了個招呼,還努力在嘴角扯出了點營業式微笑。

  她點點了頭,轉過去對著鏡子補妝,塗了口紅後她抿了下唇,鬆開的那一刻我感覺我的耳朵好像著火了。

  我趕緊衝進了廁所隔間,坐在馬桶蓋上拍著胸口瘋狂冷靜。我對自己說,「十三,這樣是不對的。你是一個刺客,不是一個流氓,不能半道改行搶人飯碗。」

  我決定辭職。

  十二師姐聽到後嚇了一跳,問我為何要主動放棄有利地形。

  「目標太具有迷惑性,我怕自個兒當局者不清。」臨睡前,我躺在床上,這樣答覆她。

  十二師姐聽得雲裡霧裡的,說「十三,我咋覺得你搞回刺殺還弄出了哲學的思考咧?」

  這天上班的時候,我把寫好的辭職信藏在口袋裡,原本決定一到公司就去交,結果真到了卻怎麼也邁不出腳,我磨磨蹭蹭地又到了自己的工位。

  身為程式設計師鼓勵師的我在公司占據一個很好的地形,從我的位置可以把程式設計師們的活動盡收眼底,我正對的就是蔣大龍的工位,他坐靠窗的那一個,此刻在電腦後面低著頭,我只看見了一個黑腦勺。

  我想起那天他找我談論人生,我卻心不在焉,此刻頗感抱歉,想叫叫他。我還沒出聲,他像是和我有心靈感應似的,抬起了頭,隔著正在工作的同事們對我一笑,他嘴角有點不自然地往上揚,黑色的眼珠定在眼眶中央如一個無底的黑洞叫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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