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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冷變可怕,「若不是丁謂在,若不是母親還需要丁謂,這個人早該十年前就去死了!」

  天禧五年,改元乾興,年初春,今年皇帝未出席上元,禁中也未擺設宴席,雖掛有燈籠紅燭卻無一絲喜悅的氛圍。

  三月中旬,皇帝已病入膏肓,三月二十二日傍晚,行將就木的皇帝突然迴光返照,內侍傳喚翰林醫官院院首入內診脈。

  —碰!—碰!— 鼓聲從大慶殿前的鐘鼓樓傳出。

  「戌時正!」

  張則茂鬍子全白,替皇帝把完脈退出,無奈的搖了搖頭,「官家已...是老臣無能。」他跪下道:「請聖人治罪。」

  劉娥揮了揮手,「罷了。」於是側頭對一旁的雷允恭道:「召三品以上的所有大臣與宗室子弟到後省來。」

  「喏。」

  死亡,也許對於久病纏身的人來說是最好的解脫。

  她轉身回了福寧殿的寢房,緩緩坐下,「明明是我長於你。」病榻前,她有些不忍。

  迴光返照的人突然笑了一下,「所以,下輩子,我不要當皇帝了。」

  「這是你想不當就不當的嗎?」

  「是啊,這種事,我自己怎麼能做主呢。」他睜著黯然的眸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太子還年幼,往後,還要再辛苦你十年。」

  她側身看著他不言語,靜靜聽著他的虛弱之聲,「朝中大臣的忠奸,朕並非不知道,聽信奸佞,是朕的過錯,丁謂此人想來你已有主意了。曹利用除了貪功冒進,實也為朝廷做了不少事,一生無大過錯,然有些驕縱,是去是留,全憑你,留之不多,去之不少。王欽若雖非賢臣,但對你極忠,他是南方人,曾為寇準所看不起,事朕時多為南方人說話,尤對你來說,他不似那些大臣兩面做人,善用之也無害。」

  「何為忠奸,其實可以取決於君王,臣子都是迎合君王喜好,君明,則臣直,君昏,自有奸佞應運而生。」

  「你比朕,更適合治理天下。」

  她搖頭,「我只是,比你多吃了些苦,看得更多。」

  劉娥出來後,內侍進去又走出,呼喚道:「宣,惠寧公主,駙馬覲見。」

  才隔一日,皇帝便氣血全無,實在觸目驚心,趙宛如撲在床榻顫道:「爹爹。」重來這一世,兩宮雖也有失和奪權,但這並沒有將皇帝心中的親情磨滅。

  也許是因為上一世,皇帝駕崩前的召見,她並未去。

  「莫哭,我福薄,一直以來以你為傲,卻又時常擔憂你的性子,好在,」他將視線轉到一旁低頭的李少懷,「有他照顧你,我便也能放心了,唯一不舍的是,還未來得及見泱兒長大成人。」

  他又看著李少懷道:「元貞是我的女兒,你從前所做我都看在眼裡,希望你日後,不管如何都能一直如初,好好照顧她們母女,不能讓她們受委屈。」

  「臣,遵旨。」

  他無力的閉上眼,緩緩道:「朕老了,不能再繼續在你們身邊了,太子,就交給你了。」

  她跪下,「臣定當好好輔佐太子。」

  又命李洛泱入見,病重幾月,太子學習政務,所以一直侍奉在榻前的都是這個小孫女,她又極為懂事孝順。

  忍耐了許久的重病之人,再見到李洛泱入內那一刻時,恍若看到了少年時的趙宛如,千萬般不舍化作了天子不輕易流出的淚水。

  縱橫的淚染濕了枕頭,李洛泱知道這或許是最後一面了,於是強忍著淚水,替祖父擦淚道:「祖父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

  「祖父,捨不得你呀。」

  李洛泱哽咽道:「泱兒就在這兒呢。」

  他勾著嘴角,朝榻邊的內侍看去,內侍意會的從案桌上拿來一個刺繡精美的袋子,似是魚袋。

  「這是玉魚,用以賜親王,比金魚袋還要榮耀。」

  內侍打開袋子,跪下雙手奉上。

  「今日,我把它賜給你,日後你的太子舅舅登基了,若是對你不好,你可將此玉魚拿出。」皇帝的替換,朝中便也也要變上一番,長眠之後的事情他不能知,但知道富貴不能長久,為以防萬一才想到了這個。

  若駙馬府出事,此玉魚袋,許可保小姑娘周全。

  今夜漫長,他強撐著一口氣,希望最後能將兒女都見上一面,好在趙靜姝之前從江寧府回來了。

  「將你送去道觀,是我這輩子對你最大的虧欠,但於我而言,你們都是我最珍貴的明珠,可有時候,我不單單是你們的父親,更是大宋的皇帝,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她從觀中回來在大內所呆的時間並不長,她厭倦裡面的生活,討厭裡面的束縛,但真正面臨裡面的親人離去時,她又感到無比的痛心。

  杜氏也在病中,情況不容樂觀,這於她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趙靜姝呆滯的跪在榻前,該流的淚,早就流幹了,可眼裡的失神,不弱於任何人。

  「沒有同意讓你與駙馬複合,你不要怨朕,來世,不要降生在皇家。」也許他已經看到了丁氏最後的結局,但那時他已經作古,不能保護任何人,「也許當初,將你嫁入丁府本就是一個錯誤。」

  趙靜姝嫁入丁府,有她自己所求,也有皇帝所希望,試圖通過聯姻來穩固世家,作為父親的慈愛,以及皇帝的私心。

  她有些不明白父親所言,只是呆呆望著,「她很好,只是女兒這十幾年來,一直不曾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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