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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胤禎唇畔勾著邪笑,雙手離開她的腰際,望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
沒想到平時鎮靜的她,也會有這般驚慌失措的時候,他的黑眸饒富興味的盯著她瞧。
花醉咬咬被吻得又紅又腫的雙唇,避開他那邪魅的打量,生怕他又做出什麼不合宜的動作,於是急忙掀開布簾走下馬車。
裴胤禎暗自舔舔薄唇,沒想到她的唇竟是如此柔軟甜美,讓他想一嘗再嘗。
花醉坐在桌前,雖然一邊吃著茶點,一邊看著台上的戲伶與小旦唱著戲,卻顯得有些不專心。
她咬著水晶餃子,軟嫩的口感令她忍不住想起裴胤禎的唇與舌。
回想起兩人剛剛親吻時的感覺,他軟滑的舌尖鑽入了她的口中……想到這裡,小臉像是轟地被一把火燒過,花醉雙手捂著臉頰,覺得唇邊似乎還殘留他的味道以及溫熱。
裴胤禎為什麼要吻她呢?
他不是很討厭她嗎?她的眼角忍不住瞟向一旁的男人,卻發現他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前方的戲台,心情似乎不受那一吻影響。
只有她,一顆心如同擂鼓般怦怦跳。
她到底怎麼了?花醉紅著小臉深吸呼一口氣,怎知口中的餃皮忽然迅速滑向喉嚨,嗆得她直咳嗽。
裴胤禎見她嗆著,先是攏起眉,接著伸手為她拍背,並拿起茶餵她喝。
她慌亂的喝了幾口茶,直到餃皮順利吞下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他眯眸望著她的小臉,勾起薄唇淡笑著問。
“我……”她欲開口,最後還是咬咬唇把話吞回去。“沒、沒有……”
見她紅著小臉避開他的目光,骨子裡的邪惡讓他想對她使壞。“難不成是因為我剛剛吻你,你還意猶未盡的回想著,才會如此失神?”
“才、才沒有!”花醉大聲的反駁,接著低下頭不敢望向他熾熱的黑眸。
“總之……這件事就別再提了,就當作是意外……”
裴胤禎挑眉,臉上有些不悅。
女人一見到他不是急忙想巴結,送上門來,只有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想當成是件意外?
她的眼裡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他裴胤禎這輩子還沒有遇上過如此忽略他的女人!
當他不滿的想開口時,一旁突然傳來一名大漢的吼聲。
“賤蹄子,老子是瞧你還有幾分姿色,不是說好我讓你吃一頓飯,你就要上去陪陪我慡快一下,怎麼,吃完就想賴帳了?”大漢滿口粗鄙的話,不顧旁人的側目,硬是抓著身邊嬌瘦的姑娘。
那名姑娘確實是長得頗具姿色,只是臉上和身上滿是髒污,看起來就像個叫化子。
“我……我可以替大爺您做任何事,但我不是……不是賣身的……”姑娘咬咬唇道。“要不,飯錢先欠著,我若掙到錢,肯定還你……”
“現在就用你的身子還!”大漢拽著她的手就想往二樓走。“小二,替我準備一間房,大爺我現在就想慡快慡快!”
裴胤禎的目光只是稍微掃視了一下,接著又回到花醉的身上。
見她的注意力全被那兩人吸引住,他忍不住攏起眉。這妮子該不會又想多管閒事了吧?
果不其然,他才剛這麼想,花醉已站起身,捲起袖子就往一樓走去。
裴胤禎來不及拉住她,瞧著她飛也似的往前走,讓他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洛宵。”不得已,他只好喚了聲。
“在。”李洛宵恭敬的上前。
“看著她。”裴胤禎冷聲吩咐,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不准讓任何男人碰著她一根寒毛。”
第六章
很好,她又多管閒事了。
而多管閒事的下場就是多了一件麻煩事。
“我說……千央姑娘,你就別再跟著我,我和我家少爺要回府去了。”花醉在店門外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始終低著頭的姑娘。
這名姑娘說她名叫千央,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兒,但因為前不久被jian人所害,使得她家破人亡。
她爹被抓去充軍,家產也全數充公,爹的那些小妾連夜就收拾細軟跑了,只剩她一個人流落街頭。
由於她過去一直待在深閨中,如今不知該如何養活自己,於是只好在城裡乞討,或是到郊外撿拾些野果充飢。
聽起來真的很教花醉同情,但現在的她也是人家的奴婢,實在無能為力。
“姑娘,大爺,求求你們收留我好嗎?天大地大,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千央說完,便砰一聲跪在花醉與裴胤禎的面前。
花醉為難的搔搔臉,目光又忍不住往裴胤禎看去。
他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的回望著她。
雖然他沒有說什麼,可是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並朝她冷嗤一聲,諷刺她的天真。
這女人確實很天真,難道真以為救一個人就能積陰德嗎?再說要那種東西做什麼?既看不見也摸不到,而且,若真的有什麼好報,那也是下輩子的事。
裴胤禎的心裡總是不屑這種所謂見義勇為的人。
救人一命確實是勝造七級浮屠,可是接下來才是問題所在。
他太清楚對於那些孤苦無依的人來說,伸出援手的人就是救命的浮木,此時不緊緊抓住,更待何時?
他看過太多懦弱的人們是如何像餓鬼般纏上救命恩人,總是想要借著救命恩人脫離苦海。
說來說去,人就是自私。裴胤禎的冷眸又掃向千央,只見她身子微微發顫著,且連忙低下頭,似不敢看向他。
“這樣吧!我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你,你想辦法去尋找你的親戚,可以嗎?”花醉拿出荷包,倒出所有的銀子給千央,又向一旁的侍衛商借,把銀子全數放在那隻髒兮兮的小手裡。
“我自小就養在閨房裡,從沒有踏出家門一步,親戚們也只有逢年過節才登門拜訪,我也不知他們住在何處,如今我爹發生了這種事,他們沒有一個人來探視我家的情況,更別說我若真去找他們,只怕會被轟出來。”千央上前拉著花醉的衣袖。“姑娘,我求求你,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只要你給我一頓飯吃,我什麼活兒都能幹的。”
“這……”花醉為難的看著她。“不是我不想收留你,而是我現在也是人家的婢女,無暇照顧你……”
“我可以幫姑娘你分擔雜事,別看我嬌嬌弱弱的,只要你願意教我,我肯學的。”千央將銀子往她的手裡塞,然後跪在她與裴胤禎的面前。“姑娘,大爺,求求你們大發善心收留我,只要給我一餐飯,一個地方遮風擋雨,就算沒有餉銀都沒關係。”
花醉為難的看著她,目光又落在裴胤禎那張冷冰冰的俊容上。
“少爺……”她軟軟的朝他一喊。“你瞧她,也真夠可憐的,不如……”
“可憐?”他冷哼一聲,拂袖轉開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要比起可憐,瞧瞧路旁那些野狗,哪一隻不是自食其力?既然剛剛都能向人討飯,現下怎又表現出嬌弱無助?”
他說出一針見血的狠話,每字每句都扎在千央的心底。
她咬唇,落下淚水,但沒有哭出聲。
花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男人的嘴真是到死都吐不出象牙來。
她將千央扶起,拿出帕子為千央拭淚。
瞧千央的年紀應還小她個幾歲,這淚漣漣的模樣讓她想起以前和情同手足的三位異姓妹妹們抱在一起痛哭的畫面。
她十分明白走投無路是什麼的感覺,因此見到千央茫然無措,她確實是起了惻隱之心。
“你別太在意,我家少爺有時說話都不經思考,愛說什麼就說什麼。”花醉安慰著她。
“我哪句說錯了?若是想活下去,那麼自己就應該堅強的振作起來,而不是哭哭啼啼怨嘆自己命運不好,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這句話沒聽過嗎?”
裴胤禎不悅的瞪向花醉。“今天就算我准許你收留她,那明天呢?再遇上一一個比她更可憐的,你娶怎麼做?”
花醉被問倒了,最後咬咬唇回答:“這……也不會天天都有可憐人……”
他冷聲再問道:“若是有心人刻意裝可憐呢?”
“寧可救錯一人,也不要見死不救。”花醉定定的望著他。“就像哪天你若發生危險,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他挑了挑眉,壓低聲音問。“就算犧牲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對。”這毫不遲疑的回答,連花醉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