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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嗯,你缺權勢,我缺金錢,我們只有交換合作,才能脫離這狗屎般的現狀。」
一年後,顧念久在商界混的風生水起,他回紅葉鎮祭奠母親,遵守諾言,將一半財富分給幽閒。
幽閒看都沒看攤在桌面上的交割清單,只是問了一句,「你聽說過東方異世的呂不韋嗎?」
顧念久點點頭,「知道,他出身商賈,最後輔佐東方異世的秦始皇統一了九州大地。」
幽閒提壺倒了兩杯梨花釀,端起一杯遞給顧念久,
「你願意做我的呂不韋麼?」
顧念久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如果你要做腳下伏屍千里的孤家寡人,我就是你的呂不韋。」
那年幽閒十四歲,燈下的她嬌美如同春雪中的梨花,不染凡塵,顧念久心中暗暗感嘆,梨花只是表象,染上鮮血的花朵,只能是火焰玫瑰。
顧念久一生,充滿了鮮血、背叛、貪婪、殺戮、欺騙,史書中的他強悍鐵血,殺人如麻,他的很多作為令後世許多史官困惑不解:如此強大的權臣為什麼會得到皇室充分的信任,塵埃落定之後,他居然還能做到全身而退(至少歷史是這樣認為,現實早就和時間一起化為灰燼,誰人知
曉?)。
他信守著諾言,傾其所有,他進過最齷齪的監獄,熬過最殘忍的酷刑,生命所剩無幾之時,是諾言支撐著他和敵人斡旋。
逃出牢籠之後,他每日和乞丐混在一起,在垃圾堆里尋找食物,雙腿病變,漸漸沒有知覺,就靠兩條胳膊爬行。
黃昏,他在垃圾堆里打瞌睡,很多乞丐就這樣永遠睡下去。恍恍惚惚,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咚咚的的聲音,就像很久以前幽閒敲的木魚聲,他睜開眼睛,一匹駿馬擦身而過,原來是馬蹄聲。
騎馬飛馳之人的背影是如此的熟悉,他盡全力張口大呼,可嘶啞的聲音都蓋不過一群蒼蠅,他將半個餿饅頭塞給身邊的小乞丐,「大聲喊:『小尼姑,你還記得石榴街炸臭豆腐的小九兒麼』。這個饅頭就歸你。」
「小尼姑!你還記得石榴街炸臭豆腐的小九兒麼!」
駿馬驟然停下,人影連摔帶爬下馬,她炮仗般的衝過來,一眼就將顧念久認出來,她不顧他身上有蛆蟲在爬,也不顧他渾身腐臭味,緊緊的抱著他,嘶吼道:
「靠!老子不記得了!」
擁抱,不設任何防備的擁抱,將身體最柔軟的部位完全交付給彼此,誰敢說這樣的擁抱不比親吻更美好?
緊緊的抱著你,那怕擁抱也是一種束縛,嬰兒在母體裡漂游,是一種束縛,出了母體後裹在襁褓里,也是一種束縛,母親抱在懷裡哺乳,也是一種束縛。
這樣的束縛,何嘗不是一種極致的安全與溫暖呢?
人們害怕束縛,實際上卻一直都在尋找著束縛,婚姻、家庭都是無形的束縛,嬰兒總有一天會長大,當她抱起初生的嬰兒,嬰兒毫不設防的看著她,享受著她的懷抱,這便是輪迴。
顧念久一生都在被自己的諾言束縛著,除了他自己,無人懂得這種幸福。
☆、過河
蓋世神功《葵花寶典》上說:「欲練此功,必當自宮。」
幽閒讀完東方異世的《史記》劉邦的傳記後感慨良多,提筆寫道:「欲成劉邦,必先學會做一個流氓!」
顧念久嗤笑,指著烤羊腿,「如果把劉邦帝國的版圖比作這隻羊腿,那你至今的勢力範圍頂多就是羊腿上撒的幾顆胡椒粒罷了,你沒能學成劉邦,倒是成了個十足的流氓。」
「帝國尚未成功,尼姑仍需努力呀!」
幽閒蹭完了羊腿,打道回庵。
「喂,少去招惹然鏡和尚,他現在是香噴噴的肉包子,早晚一天會變成□□的。」顧念久依舊不放心,再次叮囑。
「了解。」
幽閒沒有回頭,對著天空打了個響指,「就是肉包子主動招惹我,我已心若磐石。」
切,鬼才信,顧念久也很無奈,然鏡之於幽閒,並不是單純的肉包子和惡狗的關係,不能說斷就斷。
他和幽閒建立的金錢和權力網能有今天的成就,然鏡明里暗裡都幫了不少忙,令他擔心的是:然鏡至今都沒要求過任何回報,他也窺探不到然鏡的心思,萬一賠了尼姑又折兵,就很難有翻身之日了。
真是糾結啊,唉。
事實證明,幽閒的話真的不能信。
如果把她的謊話比作床單,那麼她的真話就是褲衩——還是丁字褲版本!
當惡狗尼姑再次遇到肉包子然鏡,依舊照撲不誤。
深秋夜,野渡無人舟自橫,這原本算得上是風景。
但是如果你站在岸邊看小舟,而那葉小舟卻在河對岸看著你,請問,你還有心情看風景麼?
這是哪門子的風景,分明是悲劇啊!嗚嗚,幽閒在岸邊垂首頓足,悔不該貪走近路,有橋不過,走小道過什麼野渡,活該,老老實實淌水吧。
委委屈屈將鞋襪脫了一半,冷不防從身後繞出個人來,
「河水太涼,我背你過去吧。」
然鏡幫她系上布襪的帶子,波瀾不驚,如同這深秋的河水。
待幽閒緩過神來,她已經趴在然鏡背上了,他的脊背寬厚而溫暖,一如當年。
幽閒舒展了身體,將臉頰貼在然鏡的後頸,肌膚相貼,沒有任何阻隔,一絲可疑的緋紅爬上然鏡的耳根,他微躬的身體瞬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