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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翔在後面待慣了,怕自己一插身後的人會不滿,不敢排進去。

  余雄對雨翔循循善誘道:“現在誰有路子誰吃飯,管那麼多沒人會表揚你的。”說完一拖,雨翔被迫就範,站在隊伍前頭。排在前面的感覺果然不同,想自己身後多少人跟著,快意陣陣。抬頭看到黑板上的菜單,饞意寫在臉上,想雨果堂里廚師手藝必然不錯。前面只剩兩個男生,雨翔正構思大好藍圖,忽聞人群一陣騷動,有人道:“自理會的來了!”

  雨翔沒聽過“自理會”,當是一個專門插隊的團伙,扭頭一看才知道是負責檢查的。站在隊伍最後頭那人顯然是準備倉促,袖章戴反了,嘴角邊閃閃發光,乃是吃完飯來不及擦嘴所致。後面的人催:“喂,買呀,呆掉啦!”雨翔慌忙回過神和頭,見食堂那個窗口正對著,一個戴面罩的人怒目以待,嚇得腦子裡藍圖都沒了,支吾道:“我……我要一份炒三鮮和糖醋小排,還有一塊飯。”雨翔見放在板上的飯被割得一塊一塊,均勻有致,一時找不到量詞,隨口瞎說,說完見面罩沒有反應,當他沒聽清,再說一遍。面罩慍道:“你碗還沒給我呢!”

  雨翔低頭見碗還安然被捏在手裡,不好意思地遞上去。面罩一把奪過碗,道:“糖醋小排沒有!”

  第二十四章

  雨翔小心道:“你們黑板上不是寫著——糖……”

  顯然是問這個問題的人很多,面罩未卜先知,說:“這是上個學期最後一天的菜單,買菜看裡面!”雨翔伸頭,見肉類早已賣完,裡面正值春天,滿園春色關不住,都是綠油油一片,又叫不出名字,只好指著春色叫:“這,那!”後面嫌慢,罵聲不斷。

  雨翔這頓飯吃得沒有興趣,夏訓時在外面盒飯吃多了,用畢站起來就走。走出雨果堂才發現碗還放在桌上,折回去卻已經碗去桌空。自認倒霉回到寢室,一號寢室里五個人正頭湊在一起聽球賽,而自己寢室里謝景淵正給沈頎解問題。雨翔問:“你吃過飯了?”謝景淵不計打水時雨翔棄他而去的仇,笑容可掬地說:“哪吃得上啊!我吃餅乾。”說罷要證實自己這話的可信度,把餅乾帶出來和雨翔見面。

  雨翔一瞥那袋散裝餅乾,隨口說:“你每個月生活費多少?”話一出口就懊悔,這擺明是對謝景淵和餅乾的看不起。

  謝景淵不計較,說:“兩百。”

  “連吃飯?”

  “連啊。”

  雨翔一臉驚愕,嘴裡按捺不住冒出一句:“我每個月五百。”一臉的驚愕到了謝景淵臉上,道:“這麼多!”

  雨翔又說:“隔壁那幫人說不定更多呢!”

  沈頎和譚偉棟都放下書瞪眼睛,謝景淵自語:“那他們可以買不少參考書了。”

  雨翔手一揚,道:“哪裡啊,他們這些人每天零食都要吃掉二三十塊!”謝景淵像他們吃的是他的錢,心疼道:“這麼多!就是吃啊,作孽啊!”

  雨翔聽了暗笑,道:“他們光身上的衣服都要兩三百塊錢一件呢。”

  沈頎問:“短袖的?”雨翔點點頭。謝景淵道:“那他們的家不是要被他們用窮?”

  雨翔道:“哪裡呀!他們這幫人,每個家裡至少五十萬打底,要不這麼低的分數怎麼進來?”

  謝景淵不解,道:“學校里的校長為什麼不來管呢?”

  雨翔故意放縱大笑,道:“學校,校長,哈!他們一管,錢從哪裡來!”

  謝景淵說:“那教育局怎麼不管呢?”

  雨翔本想說:“教育局管這個,他們是一路的,這樣一管豈不是妓女趕嫖客?”反思一下,覺得面對謝景淵這樣單純到只受政治書薰陶的人不能這麼說,便把這句話斬頭去尾,說:“他們是一路的。”

  謝景淵眼神軟了下來,道:“學校怎麼可以這樣呢,學校是培養社會主義建設人才的地方,是……”沈頎和譚偉棟也圍過來議論。雨翔不語,隔岸觀火。

  隔壁寢室里傳來一陣臭罵聲。

  林雨翔十分不習慣漫漫三個小時的晚自習,話不能說一句,坐著又沒事幹,只有不住地看表然後懷疑手錶壞了。實在閒極無聊,輕輕唱歌,唱到一半,背後讓人戳一下。那一戳仿佛是警界的掃黃突擊行動,效力只有一小會兒,過了一陣雨翔又忍不住唱幾句。

  好不容易熬過晚自修,晚上覺也不能睡安穩。熄燈前學校播寄宿生須知,廣播裡又是錢校長的聲音,雨翔想這次完蛋,今夜將無眠了。但錢校長自己也要趕著睡覺,只把住宿規定念一遍,像是耶和華受猶太教十戒:“……市南三中之寢室條例……不准兩人睡一鋪……不准大聲喧譁……不准亂拿別人的東西……不許聽音樂,不許……”

  雨翔略略一算,除了“不許殺人”外,其他的都說到了。最後,錢校長道:“同學們,今晚大家好好睡,明天還有一個任務等著呢!”這話像是公路上的一攤血,既能讓人恐懼又可引人好奇。錢校長仿佛可以在廣播裡見到聽者的神情,待到學生被好奇心折磨得不像樣時,緩緩道:“那任務是軍訓——”

  宿舍樓里罵聲不絕,但傷及不到廣播室里的錢校長。倒是管理寢室的聞罵出動,以罵制罵道:“你們造反!回去睡覺!”不料學生不把管寢室的放在眼裡,水“嘩嘩”地從樓上潑下來。管寢室的往後一跳,罵:“你們這群臭小子再倒!再倒就記過!”倒水的學生只聽到前半句,遵其命再傾其餘水,邊倒邊叫:“去你的!”管寢室的本想不動來威懾學生,結果腳不聽腦子控制,繼續跳動著避災。雨翔見這好玩,正愁洗腳水沒處倒,順大勢倒了下去。

  這時黑暗裡一個聲音:“幹什麼呢?”

  三樓一個聲音顫著叫道:“是錢——校長!”

  樓上都是收腳盆的聲音。雨翔急著把腳盆收進去,不小心碰到了陽台,手一滑,只聽“啪”一聲腳盆掉下樓。錢校長人一抖,看到一片漆黑里那東西還在地上滾,上前去按住,見是一隻腳盆,氣憤那幫學生不僅無禮到潑水,而且徹底到連作案工具都扔下來傷人。雨翔大叫不好,聽下面沒有反應,當錢校長給自己失手砸死了。錢校長拎起腳盆吼:“你們今天快點睡,這事我一定要追究到底!”

  雨翔待校長走後溜下去找腳盆,一樓的告訴他被校長拿走了。雨翔只是惋惜,想以後沒有腳盆的日子裡要苦了自己的臉,與腳共飲一江水。回到寢室,離熄燈還有一小會兒,跑到隔壁和余雄聊天,回來時鑰匙沒帶,寢室門又被關上,不好意思地敲門。一號室里一人出來開門,雨翔感激地望著他,嘆他果然是市區男生,白得像剛被粉刷過一遍,問:“你叫——”

  “哦,我叫錢榮。”雨翔謝過他後開始懷疑余雄說的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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