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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行善積福,便是如此。凌鈺沉默地守著這村子五年,過著風平浪靜的生活。

  茅廬雅舍,坐落村子最深處,依山搭建,一間簡單的茶桌和床榻,便是她這五年棲息之地。

  「這五年來,你就住在這種地方?」納蘭翎瞧這間小屋甚小,長寧早期是長公主後來是掌門,怎麼能住這么小的地方?這村子臨海,水產富饒,也算富庶,為何只給長寧這間茅草屋。

  她忘記了自己行走江湖時,時常睡破廟和樹上,但卻見不得凌鈺受半點委屈。

  「這裡清靜,沒有什麼不好。」凌鈺倚靠在床榻邊,用木棍支起方形窗口,舉目遠眺,竟也能看到海上風光。村民多次想為她蓋房子都被拒絕,這間茅草屋本就是舊居,臨海靠山,確實僻靜,凌鈺不想與人多接觸便一直住在這裡。

  納蘭翎鼻子一酸,望著這狹小的空間,想到凌鈺一個人終日在這裡孤苦伶仃,雙腳不能行走,有口難言,身心同時受著煎熬,她便想鞭撻自己。

  她臉上的悲戚和沉痛,恍若寒冰,再多的懊惱和悔恨都換不回這五年的遺憾。納蘭翎望著凌鈺的腿,無法想像那天墜崖她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她甚至恥於問出口。

  凌鈺望著她,悲喜交加之際,唇角遮掩不住笑意,五年了,她的翎兒長大了,秀雅絕俗,自有一股狹者之風,平靜溫和的藍眸變得深邃,眼波流轉時,總見那藏於心底的憂傷。

  「翎兒,你和長安…」凌鈺難於啟齒,按照日子來算,他們是不是已經開花結果了,凌家應該有後了吧。她頓了頓,伴著心中的酸苦,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你們…有孩子了嗎?」

  「孩子?」納蘭翎自嘲地笑了笑,搖頭道:「我的記憶中,只與一人同穿過嫁衣,那日天地為證,明月為媒,我已經嫁於你了,如何再嫁別人?」

  「翎兒~你?」凌鈺錯愕地望著她。

  「在你將我一掌打上絕命崖時,我便恢復了記憶,你知道你那樣做對我有多殘忍嗎?你知道一個人苟活的滋味嗎?我多希望你早點打我一掌,不至於錯失這麼多年華。都是我的錯,自以為是,沒有早點告訴你假成親的初衷,老天才給了我這樣的懲罰,五年,好久,真的好久,長寧…」五年來的心酸和壓抑的情緒,終於再也遏制不住,納蘭翎好不容易恢復的情緒再次崩塌。

  「別哭了,傻丫頭。」凌鈺拭去她的淚水,自己卻是喜極而泣,她以為納蘭翎與凌長安已成為一對璧人,甚至兒女成雙,過著幸福的生活。她以為此生再也沒有翎兒的愛,才會放棄自己,那縱身一躍,麻木地活著,一直在黑暗中匍匐前行,壓抑著一腔思念和牽掛,終日重複地面對白晝與黑夜。

  納蘭翎裹著她冰涼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她多慶幸那一掌讓她恢復了記憶,又多恨那一掌沒早點來。她險些就永遠失去了長寧,憋屈了五年的壓抑,淚水像洪水般傾瀉而下,只要一想到這分離的五年,她就無法冷靜平和地面對自己。

  她抵著凌鈺額間,唯有緊緊相靠才能讓她覺得真實,可低眉之際便看見了凌鈺那動彈不得的腿。

  她的手顫抖地落在凌鈺毫無知覺的腿上,僵硬的肌肉,冰冰涼涼的掠過心頭,寒意驟起,她捋起凌鈺的褲腳,掀開一看,竟見碎骨微凸,細得不盈一握,皮膚上隱隱可見皺褶,她一把拭去淚水,哽咽道:「腿,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納蘭翎哭啞的聲音,像孩子的啼哭,讓凌鈺心生不舍,她捨不得納蘭翎落淚,更心疼她的自責,她何曾怪過她,從來沒有,此生所有的相遇相知都無怨無悔。

  凌鈺輕拍她後背,溫柔地上下輕撫,莞爾一笑:「沒事的~墜崖時,被崖壁的樹枝刮到,落入了海水中,當時正在漲潮,才有幸沒摔死。我身受重傷,無力掙扎,便隨海水漂到了淺彎沙灘,那時雷電突如而來,山上滾落了一塊石頭,壓住了雙腿,我疼得失去知覺,想來該是漲潮,挪動了身體和石頭,隨後不知漂向了何處,只知道醒來時便在這裡了。」

  「我不該在天絕崖逗留,不該為了報仇去浪費時間殺人,我該立即下來找你,我該早點下來的。」納蘭翎越說越激動,凌鈺撫著她肩頭,指尖輕輕摩挲,「好了~好了~」

  她溫柔的聲音,沁入納蘭翎的心,說起這些痛苦,只是一笑置之,「生死有命,緣分在天,老天留了我一條命,就為了這一天,我沒什麼怨言和遺憾。」她說起來雲淡風輕,可誰能想像那天她所遭遇的傷痛和折磨,她如此驕傲的一個人,殘缺的身體讓她如何面對?

  她在窒息的夾縫中掙扎了許久,自知一廂情願的念想,原來從未曾被辜負。這是幸運,也是幸福。

  凌鈺知足了,可是,現在的她,如何配得上年輕貌美,俠肝義膽,聲名赫赫的納蘭翎。

  第93章 只爭朝夕

  暮色低垂, 海邊的黃昏寧靜舒適。茅廬的燈火, 像月光灑在海平面的光暈, 清亮柔和。

  凌鈺透過窗欞遙望遠處, 只覺得今日的海夜格外美麗,許是帶著重逢的欣喜, 見這世間一切都有了生機。

  「翎兒, 我想去海邊走走,你幫我把那拐杖拿來。」

  角落處兩根木頭所制的拐杖靜靜地躺著,五年來支起凌鈺身體的都是它們, 對付海寇時,她才會坐四輪車上。

  「要那拐杖做什麼, 你已經不需要它們了。」納蘭翎背坐床榻邊, 「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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