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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澈悲憤地掛了電話,抬眼看著遠處嬉鬧的兩人。

  ――宗冀躲在一塊岩石後面,盯著沙灘邊緣兩個比基尼,手忙腳亂地翻出紙巾擦鼻血。

  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了他打開紙包的聲音,還好要消音……

  諸如此類,整個樂隊幫她折騰了一星期,甚至有一天是萬柔撫去的,隔天她齜牙咧嘴地在手機里尖叫:「老娘腳都磨破了!簡懌你看著辦!」

  周末簡懌請這群人吃了頓大餐,順便找宗冀拿前一天的錄像帶。席間她忍不住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眉眼間全是倦色。

  「喂喂一姐,我們累了那麼多天都還沒睡過去,挺住,啊!」饒肅峙一想到那天的懸崖就忍不住存心報復。

  「就是就是,我為了你毀了我一件最愛的T恤,全部沾滿了樹脂!」柴綽峰痛心疾首。

  「我吹彈可破的肌膚都為你犧牲了!」萬柔撫加進來就成了三人轉。

  駱澈嘿嘿笑著,宗冀眉頭一抖一抖的沒說話。簡懌沒忍住又打了個呵欠,拖長了聲音說:「你們誰來試試白天鬧一整天晚上還得熬夜學視頻製作。」

  一桌人意味不明地「Wow――」了一聲。

  「說實話,你剛才那句話有語病。」饒肅峙無比真誠地指出。

  「說實話,要我是你就去搶親了。」柴綽峰聳聳肩。

  簡懌給了饒肅峙一個白眼,再給柴綽峰一個白眼:「我又不是寫小說的,沒興趣把自己搞得那麼悲壯。」

  「現在已經夠悲壯了。」萬柔撫嘴角一挑。

  「你們該祝賀我重得新生。」簡懌把酒給他們添上。

  驚醒凌蘇陌的是一沓紙。她正伏在她的手繪板上打盹,一沓紙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就拍了下來。

  「喏,明天之內練出來。」簡懌揚了揚手裡的五線譜。

  「明天?」迷糊中的凌蘇陌一臉驚嚇,慘叫一聲。

  「又不難。」簡懌把譜往凌蘇陌胸前一丟,瀟灑地轉身走人。

  「最後一組攝影,這次要保留聲音,所以禁止任何雜音。」簡懌撥了個電話。

  「在哪。」宗冀停下手中的工作。

  「零酒吧。」她仿佛聽到宗冀鬆了口氣,暗暗笑了,看來這幾天的野外奔波把他們折磨得夠嗆,「不過可能要出點血。」

  「什麼?」

  「那首曲子不是編好了嘛,去錄音棚里錄吧。先說好我只出一半的錢,我最近都窮到吃不起泡麵了……」簡懌想像了一下宗冀抽動的嘴角,愉快地掛了電話。

  ☆、陌零

  凌蘇陌走進零酒吧的時候,簡懌已經坐在了那架三腳鋼琴前,背影挺直。白中挑抹了紅色的裙擺往後拖了一截,與靜止下垂的發尖遙相呼應,無意地構成一個似是而非的被拉長的圓。下午時分的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將簡懌整個人暖暖包裹住,她坐在陽光里,顯得前所未有的安詳。那些被戳破的痛苦和自我掙扎也像光線里的塵粒一樣旋轉著沉下去,不管是什麼性質,總算是沉下去了。

  「先合一遍。」簡懌轉過來對凌蘇陌點點頭,臉在陽光里竟泛著柔光,讓人不是很能看清她的表情。

  凌蘇陌在乍見的驚艷中回過神,取出小提琴,試了幾下音,等著簡懌開頭。

  之前從未配合過,但從簡懌壓下第一個音開始,凌蘇陌覺得她好似不再需要思考,跟著本能走就好。她甚至都不需要簡懌示意,就把她的起音完美地融了進去。

  那樣熟悉的感覺,好像這曲子跟她在以前聊過天似的。

  簡懌的手指在黑白鍵間翻飛,凌蘇陌的指尖滑過或粗或細的弦,她的和弦穩穩沉沉像濃醇的黑咖啡一樣,她的花音絢麗飄逸像兌了汽水的紅酒。不同樂器里淌出的音交織在一起變成另一種感覺,那合音美得陽光越發璀璨。

  突然,凌蘇陌想起很多年前,她們都還是大學裡為學分頭疼拼命的學子的時候,也是在這個酒吧,她倆第一次正式認識。

  那時她曾說過「對了你會不會鋼琴?那樣我倆可以合一首」。她一直那樣期盼著,直到貝易玖在聊天的時候無意說到「一姐你倆還真像呢,她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於是她知道定是對那個女孩說的,怪不得簡懌總是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她曾經一直以為,簡懌是很愛很愛那個女孩。她留學歸來時簡懌假託出差的名義去做了什麼她不是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她更加覺得簡懌是深愛著那個女孩的,至少也是愛過。當時她很是吃了一番醋,雖然那陣醋意在後來的廝磨中逐漸淡去,但心裡總是梗著那麼一塊。直到那晚夜談,她終於沒忍住問她「她也不是?」,回答卻是「不知道」。這個答案聽起來諷刺,她卻相信是真的,或是因為年月的流逝,記憶和感情都已模糊,或是因為簡懌從未弄明白過,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確定的都變成不確定的,她始終沒有愛上她的事實讓她對年歲久遠的那段情也產生了懷疑,再也理不清。

  而她在知曉這個答案後,竟然寧願簡懌是真的很愛那個女孩,雖然不是她,但簡懌總有人可以愛,她能夠愛,這是多麼大的安慰和救贖,然而她的近乎祈禱並不能讓任何情況好轉。簡懌已經放棄了,她生命的其中一個支撐已經永遠坍塌,她在一種絕望後面過起依靠其他希望存活的生活。

  時間嘩啦啦從前往後翻,她有些恍惚,這麼多年啊,就這麼過去了。時間往往只會留下開頭和結尾,將中間的部分都模糊地省略,中間的起起伏伏最後成為幾段恍然大悟的明了,而開頭和結尾則還鮮明著每個細節。就仿佛還是昨天才認識,搭上話,來了句想合一首,在經歷的時候感覺漫長現在看來卻只是轉瞬的時間裡漸漸以為這個願望就此靜默的時候,突然轉到結尾,簡懌一席長裙,在太陽里宛若維納斯一樣,對她說「先合一遍」。那個她愛著的女人,曾經對她可能愛過的女孩說過的話,在即將分離的時候,終於是對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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