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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剛進組的時候,程舟估計得被這樣的任務嚇到半死,然後慌不擇路地溜了。但是此時看著顧雅臻的眼睛,她突然有了自己一定能夠做到的信心。
只要有師姐在,她就一點也不擔心。
加油啊,程舟想,你現在是物理能考一百分的程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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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寢室風波過後,生活再次回歸平常。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樣,誰也沒再提過這件事。
周六早晨,程舟提著行李在校門口等車,準備坐公交回家,碰巧在車站碰到了同樣在等車的顧雅臻。
冬天來了,天氣逐漸冷了下來,顧雅臻穿著厚厚的大衣,裹著一條灰色的大圍巾,手上還提著一個紙袋。看見程舟後,她那冷淡平靜的臉上泛起了波瀾,眉眼彎彎地對程舟笑了笑。
程舟突然想起了顧雅臻的社交恐懼症。不等顧雅臻動作,程舟主動走到她跟前,抬頭一臉認真地問道:「師姐,你今天去做家教嗎?」
「嗯。」
「我坐七號車回家,師姐你呢?」
「也是七號。」
「哇,那正好一起。」程舟開心地咧嘴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車到了。」顧雅臻抿著唇,目光越過程舟的頭頂向馬路的方向望去。還未待程舟反應,她伸手拖過程舟手邊的大行李箱,朝公交車走去。
「師姐,你別……」程舟跟在顧雅臻身後,蹭蹭蹭地小跑擠上車。
「坐這裡。」顧雅臻找到了一個座位,示意程舟過來坐。
「不了,師姐你坐吧。」程舟連忙搖頭。
話音剛落,一個矮胖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程舟:「……」
顧雅臻只是垂眸笑了笑。她將程舟拉到身邊,好讓她扶著座椅把手。
公交搖搖晃晃地向前奔馳。每次剎車減速時,顧雅臻都會貼心地扶著程舟的胳膊。有好幾次程舟眼看就要跌到顧雅臻懷裡了,最後都被她一把穩住。
「師姐,你是哪裡人呀。」程舟拼命找話題。
「本地人。」
「咦,那你平時不回家嗎?」
「不回。」
程舟摸了摸鼻樑,覺得這個回答古怪異常,卻也不好接著詢問。顧雅臻平靜的臉上划過一絲寂然,抬眼望著窗外倒退的高樓瓊宇。好不容易帶動起來的氣氛再次冷卻,程舟覺得有些後悔,惴惴不安地低頭按著行李箱拉杆上的按鈕玩。
「小舟,我問你一個問題,要是答對了我請你吃飯。」顧雅臻突然開口。
程舟始料未及,歸家的愉悅之心哐當墜落谷底。師姐這是要打擊報復她的胡言亂語嗎?她想起了自己那本還未開封的半導體物理,甚至開始想像顧雅臻接下來會脫口而出:「請問什麼是半導體裡的pn結?」
她真的不想在車廂裡面談學習的。
見她一臉警覺,顧雅臻忍著笑的臉有些扭曲。只聽她細聲慢語地說道:「桌上有十根蠟燭,吹滅了三根,最後還有幾根?」
程舟:「……」
占了她們座的胖子在身邊脫口而出:「七根。」
程舟噗嗤一聲笑出來。不好意思當面糾正那位大叔,她紅著臉小心翼翼地靠到顧雅臻耳邊,綿聲說道:「還是十根啦。」
顧雅臻揚了揚眉毛,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答對了。下周請你吃飯。」
「誒……師姐你不用這麼認真……」程舟覺得這個問題太過簡單,還沒到賭上一頓飯的必要。
車到站了,突然來了個急剎。顧雅臻再次條件反射地把程舟一扶。
「一言為定。」不由程舟分辯,顧雅臻便轉身下了車,下車前還不忘朝她笑了笑。
程舟倏然失了神,顧雅臻朝她笑的畫面在腦海中反覆重播。呆呆地站了許久後,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師姐剛才這如沐春風的笑容……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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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你多吃點!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兒了。」程媽一臉疼惜地望著兩個星期沒見的女兒,夾起最大塊的紅燒肉放進她的碗裡。
「媽,我吃不下啦,」程舟將紅燒肉夾到爸爸的碗裡,「爸爸你上班累了,需要多吃。」
程爸是電廠的工人,廠里實行三班倒工作制,每三周值一次晚班。反覆地熬夜倒時差,工作十分辛苦,剛過知命之年的程爸早早地白了頭髮。
「那爸爸就再吃兩塊。」程爸倍感欣慰,高興得笑出一臉皺紋。
「孩子她爸你少吃點,小心高血脂。」程媽一旁埋怨。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嘮著家常理短,從程爸抱怨廠里最近的生產改革,到程媽講起鄰居家的柯基剛下的一窩小崽,最後話題回歸到程舟在學校的生活上。
與往常一樣,程媽絮絮叨叨地提醒程舟要注意勞逸結合。平時學習再忙,也好好好吃飯,好好運動。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程爸補充道。
程舟頻頻點頭。
「女孩子還是不要太辛苦啦。要是實在太累,乾脆畢業就直接出來找個工作?」程媽問道。
還未待程舟反駁,程爸就頂了回去:「怎麼說話的呢?咱閨女有自己的志向,做父母就應該支持。」
程媽白了丈夫一眼,沒有做聲。
「你們寢室的那個……什麼菲菲來著?她是不是要去美國?我聽廠里的老吳說,現在那些大企業,都愛招「海歸」,給特別好的待遇。咱們舟舟要不也出國讀個碩士,給爸爸長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