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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一棠剛推開門,隔了幾秒才看到應昭的身影,對方站在陰影里,看上去緘默地有點像沉痛的樂章。

  門打開有聲音。

  不好聽。

  應昭卻好像沒聽見似的,等孔一棠走近了,才回神。

  「誒,一棠?」

  她也沒換衣服,妝都沒卸,這個造型看上去挺叛逆的,怎麼說呢,可能帶點風塵的感覺。

  大概是有點驚訝,應昭還沒來得及擦掉眼淚,她的脆弱太難得了,孔一棠看得有點移不開眼。

  不是那種劇中人的脆弱,像是她本身身體裡存放依舊的那種不堪一擊,在無人的場合里跟隨眼淚一起排出體外,但她偏偏又太過倔強,所以在眼眶裡打轉,最後只是眼圈發紅,眼角濕濕。

  「我都沒哭,你怎麼就哭了呢?」

  孔一棠反而笑了一下,她扔掉自己的拐棍,張開雙手,對應昭說——

  「太久沒見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想和你擁抱。」

  第53章 夜市

  應昭還沒徹底回神,她的雙眼映著孔一棠的臉,隔了很久,在孔一棠手臂都要酸了的時候才抱住她。

  孔一棠心裡直嘆氣,矮個兒真的不大好,她想英勇一點給個懷抱最後還是被抱住。

  應昭大概是明白了對方從心裡漏出了的嘆氣到底是為了什麼,直接把棠總抱了起來,放在一邊的小方凳子上,孔一棠一站穩瞬間趾高氣揚起來,低頭看著應昭,再次張開懷抱。

  應昭笑了笑,抱住了對方的腰,整個人像是撲了進去。

  休息室里特別安靜,應昭也不說話,她被孔一棠攏著,難得感受了一下這份擁抱的力量。

  她的眼圈依舊是紅的,鼻尖嗅著孔一棠懷抱的味道,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變小,對方的手拍著她的背,動作一開始很生硬,到後來有點像順毛。

  她悄悄地抬眼看了看,孔一棠一臉嚴肅,活像在做什麼大事似的。

  這個充電也沒充多久,最後還是應昭先鬆手了,她說:「我先收拾一下,等會一塊吃個飯?」

  棠總不太開心,膩歪還沒開始,就率先結束了。

  「晚上還拍?能不能請假啊……」

  她隱隱察覺出應昭不對勁的情緒,覺得這有點深沉的玩意積壓過多可能會出毛病。

  演員最怕入戲太深,那對人的傷害其實很大,昏昏沉沉,戲裡戲外不分,一不小心就得送醫院去瞧瞧。

  要麼就是得緩個好久,耽誤這個耽誤那個的。

  她琢磨著這個導演不讓她也不管了,反正她無所謂。

  有時候她就是太聽應昭的了,所以得這么小心翼翼的。

  有點變了。

  應昭在她心裡的樣子。

  神社裡供奉的神明被她拉扯了下來,往日那副值得萬人景仰的模樣在她面前換成了別的,是凡人,是身邊的人。

  她依舊仰慕,但仰慕是變質了仰慕,她不想一味地被對方捧著,也想在暴風雨來的時候,保護她。

  「好啊,」應昭的在那邊換衣服,這些下戲後的瑣事本來也有一堆助理,但她以前也做過這些,倒是得心應手,「等會和他說一聲,晚上出去走一走。」

  她也知道自己出了點小問題,戲越拍,那些零碎的片段裹挾著她自身的回憶洶湧而來,休息的時候也不得安寧。

  有時候真的很厭惡這敏感的心,一點風吹草動聯想就蔓延不覺,悔恨和怨懟鋪滿地面,不甘在其中蜿蜒倒腳下,往上怕,纏繞住身體,變成了有些離譜的清醒。

  孔一棠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著應昭換衣服,這間屋子裡就她倆在,應昭也無所謂。

  她瘦好多。

  孔一棠沒吱聲,眼神落在應昭身上,背對著她的人那對蝴蝶骨因為消瘦而越發凸起,像蝶,牛仔褲還沒扣上,卡在胯間,看上去松松垮垮的,褲子很長,並不是修身的,下擺闊形。

  應昭穿了一雙平底鞋,這部戲幾乎沒什麼穿平底鞋的時候,有幾幕反反覆覆地拍,結束的時候腳底都起泡了。

  這個人近乎完美。

  對我而言就是完美的。

  額頭,眼,鼻子,嘴唇,微厚的下唇帶點迷離的慵懶,讓人恨不得銜住沒命地去吮。

  這是個小鎮,晚上還是很熱鬧的,應昭穿好衣服才想起來明天是七夕,她之前叮囑某人不要來還是沒有什麼效果。

  她的眼裡還有血絲,眼圈還是有點紅,上了妝好了一點,塗唇釉的時候孔一棠湊了過來。

  應昭適合紅色,孔一棠也忘不了對方那支口紅廣告裡的眼神,大概是她的心思在對方面前從不隱藏,應昭轉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唇釉有點巧克力的味道,甜甜的,孔一棠伸手準備摸一摸,應昭就伸著唇釉棒來了,她們離得很近,化妝檯的燈打在彼此身上,孔一棠貪婪地看著應昭的側臉,無論迎光還是背光,她都覺得對方那麼好看。

  我的我的我的。

  「行了啊,再親這瓶都得吃完了。」

  這樣不行。

  應昭點了點孔一棠額頭,往下撩起對方垂在肩上的頭髮,「怎麼剪成這樣了?」

  「終於不再去拉直了啊?」

  明明毛毛躁躁的那麼可愛。

  孔一棠被這個「終於不再」砸得有點懵,但還沒來得及多問,應昭就先出去找導演了。

  她跟在後頭,走出門的時候看到暮色十足的天空,想起自己戛然而止的直播,最後愧疚萬分地宣布轉發抽個打錢。

  ……

  小鎮不是很大,被群山環繞,在城中心還能瞧見遠山的輪廓,應昭打小就在北方長大,雖然沒有滿口大茬子味兒,但一開還是有點腔調,除非刻意地去調整。

  但她知道她媽是南方人,雖然口音被同化,但有些東西變不了。

  她後來去過很多次南方,陪喬含音拍戲,要麼有事來往,遇到過天南海北的人,有些人討厭吃麵食,只喜歡吃米飯,有些人對飯桌上出現的饅頭表現了高度的驚訝,其實不能準確吻合,但有些小小的習慣卻能讓她想到她媽。

  她對她爸沒什麼印象,照片見過,一個英俊的男人,但沒長壽的命,親戚的來往也因為她媽的不熱絡給斷了,所以過年對應昭來說一向沒什麼好期待的,因為很無聊,還不如平常。

  一到過年,胡同里的玩伴走親訪友的居多,去鄉下住的,得過好幾天才回來。

  她也沒見過她的祖輩,外婆外公之類的,問起來的時候她媽總說已經過世了,但這麼多年也沒見她去祭拜過。

  在哪裡,具體什麼地方,也沒有。

  她媽在世的時候朋友不多,三三兩兩,但看上去不太像個正經人,花枝招展的,瞧見倒水的應昭,喲一聲,說:「還挺乖,不像你啊。」

  直到多年後她偶然碰到三三兩兩中的一個,阿姨輩依舊時髦得不像話的女人瞧見應昭,還是喲一聲,「小英的女兒啊,這麼大啦?在哪工作呢麼?」

  那天應昭正好有空,就聊了聊。

  顧英女士,盤靚條順,十幾歲的時候就在社會上混,男朋友交過很多,因為學過幾年舞蹈,所以還去教過小孩跳舞,後來北上,認識了應昭她爸,不知道為什麼就收心給嫁了,據說是因為臉,但老公短命,居然也能守寡多年,後來又不甘寂寞,再嫁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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