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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岳一骨碌爬起來,朝他們走過去,小姑娘只哭,也不動,老頭掙扎了好幾下,才雙腳立定,身體前傾,把傘朝自己伸過來。

  “老人家,你的腳怎麼了,不會走路?”顧岳對老頭這個怪異的姿勢很是不解。

  老頭嚇得撲通一聲跪下,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官家,奴婢不敢,方才您不是說誰要跟上去,就砍了誰的腿嗎?”

  官家?自己已經變成了趙構?四下里一瞅,發現身處一艘巨大的樓船上。

  我操,被金兵追到大海上來了。

  走進船艙,七八個侍衛連忙站起來行禮,顧岳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諾大的樓船空空蕩蕩,一個老內侍,一個小丫頭,八個侍衛,被淋得水鬼似的皇帝。

  怎一個慘字了得。

  望著黑沉沉的海面,顧岳真想眼睛一閉,直接睡過去得了。

  緣分就是這麼妙不可言,狠狠地打了一個大冷顫,一陣頭暈目眩,顧岳真地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裡,他沒睜眼,在腦子裡把趙構的人生劇本捋了一遍。

  這是最壞的時刻。

  接下來的幾個月,自己應該會輾轉到達臨安,明年的4月份,趙構將會第一次會見到岳飛。

  後面傳來嘈雜聲,顧岳坐起身,掀開車簾,望了出去。

  一長隊南宋士兵,松松跨跨地,邊向前跑邊罵罵咧咧地,一個白淨的將軍夾在中間,騎著一匹大花馬,大冬天的,卻風騷地搖著一把扇子。

  劉光世,趙構的殿前司指揮使,也就是皇帝的警務總司令。

  但這位指揮使看起來顯然不靠譜得很,逃命似地,手下的兵跑得比兔子還快。

  顧岳把頭露出來,朝劉光世笑了笑。

  劉光世大吃一驚,忙翻身下馬,邊見禮邊說:“官家,您跑得可真快,我緊跟慢趕,愣是沒追上!”

  看了看劉光世和他的兵,整齊的鎧甲,有塵土,沒血跡,得,看樣子是見了金兵,連戰都沒戰,直接跑了。

  顧岳嘆了口氣,笑了笑,和藹地對劉光世說:“劉將軍,護駕吧,我們去臨安。”

  劉光世很正經地整了整盔甲,領命後朝自己的士兵喊了嗓子:“挺胸抬頭排好隊,拿出我劉家軍的氣勢來,我們可是官家的門面!別給我丟臉。”

  眾士兵哈哈大笑,該怎麼走還怎麼走。

  這個二世祖出身的劉光世,沒救了。

  在路過越州一個圩市的時候,一陣社鼓驟然在身後響起,劉光世條件反射地一揮手:“快跑!”

  他的一群吊兒朗當兵撒開腳丫子便沖了出去,嚇得一圩的老百姓以為來了強盜,籃子都扔了,連滾帶爬地,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饒的。

  一地雞毛!

  顧岳拉緊了披風,把臉埋在毛領子裡,第一次覺得羞愧兩個字是如何地酸爽。

  南宋中興四將之一的劉將軍,你確定是來護駕的,不是來丟人的?

  當然不怕丟人,接下來的行程,劉光世縮頭縮腦,走走停停,晝伏夜出,到達臨安的時候,已是二月。

  顧岳下了車,讓劉大將軍和他的兵歇著,自己只帶著老內侍康履,走進了這座美麗的古城。

  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遠處隱隱傳來哭喊聲,一片嘈雜。

  顧岳快步走了過去。

  街上店鋪林立,卻家家冒著黑煙,老百姓們從門前河裡提著水,一桶一桶地澆在燒焦的絲綢上、布絹上、紙張上。

  金兵撤走前,燒了城。

  一群臨安太學院的學生,十七八歲的樣子,提著木桶,飛快地跑來,幫著老百姓滅火。

  一個瘦瘦的少年經過自己的時候,不解地看了一眼,把一個木桶塞了過來

  “這位公子,別愣著呀,快幫著提水。”

  顧岳於是提著水桶,跟著這群學生,提了半天的水,直到所有的火星都被撲滅,眾人這才氣喘吁吁地坐在河邊的石堤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指著,大笑起來。

  一群灰不溜湫的花臉大貓。

  “這位兄台,也是臨安太學院的嗎?”那個瘦瘦的少年朝顧岳笑了笑,很友好地問。

  “不是,逃難的”顧岳很誠實地回答。

  “呵呵,逃什麼,還能逃到哪裡去,難不成也跟著咱們的皇帝,‘南巡’到大海上去嗎?”少年語氣激動,顯然是這個時代的小憤青一個。

  “嗯,剛從海上回來。”顧岳依舊回答地很老實。

  少年轉過頭,亮晶晶的目光盯著他。

  “小弟虞允文,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顧岳。”顧岳據實回答。

  “哈哈,兄台這話接的,剛才我差點以為見到了咱們的皇帝陛下。”虞允文眨了眨眼睛,捂著胸口,朝小夥伴們咧嘴笑了笑。

  人群中立馬爆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充滿了意味分明的嘲諷。

  虞允文嘆了口氣,望著熱氣繚繞的河水,悠悠道:“多麼美麗的地方,青瓦白檐,溪上青草,籬上紅花,就這麼,被野蠻地,燒得面目全非。此刻真想騎上戰馬,穿上鎧甲,拿起寒刀,把這些北蠻子殺個精光才好。”

  顧岳看著他,少年人的眼中有團火,有溫潤的東西在眼框裡打著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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