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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為走失的孩童找到父母。

  他曾幫乞討的姑娘找到好人家。

  他曾教訓橫行鄉里的惡霸。

  他曾單劍挑了土匪窩。

  他是一個劍客,合格的劍客了,他相信,就像師父一樣,自己是個偉大的劍客。

  有一天,劍客到達了一個村子,村裡的村民向他痛哭流涕,訴說著自己的不幸:“連年大旱,顆粒無收,苛捐雜稅難交,官府橫行,招收士卒,村里男丁都被抓走,可那些軍隊還要前來徵收男丁,連十二三歲的孩子也不肯放過,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們窮困潦倒,難以為繼,如何是好?”

  劍客說:“我幫你們趕走那些官兵。”

  村民感恩戴德,劍客躲在村民的屋頂上,等待那些欺凌鄉民的官兵到來。

  次日,官兵們進入村子,可劍客卻沒能拔出他的劍。那些官兵也不過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他們與村民相對的時候,竟雙雙跪下,央求村民給他們一條活路:“若無壯丁,前線兵員缺乏,蠻夷南下,國破家亡,流離失所,奈何?將軍有令,徵召士卒,無人從軍,軍法處置,奈何?我們也只是要活下去,我們也只是要保衛國家,若是軍隊無人,何人護國,何人護家?”

  劍客看著這一切,他從未看過這樣一番景象,師父也從未看過,他生活在太平年代,四海安康,偶有鄉鄰惡霸橫行,土匪賊徒劫掠,戰爭,不曾勞煩他師父。兵卒和村夫相對而跪,各自磕頭,訴說自己的難處,同樣面黃肌瘦,同樣衣衫襤褸,同樣虛弱不堪。胸懷大義,何為大義?一心為民,孰為人民?劍客不知對誰出手,這兩方哭泣訴冤的人,都不過是亂世苟求活路的平民,都不過是天地間不堪重負的人,他們只是相互帶來痛苦,他們也只是同時在痛苦中掙扎。孰對?孰錯?孰是?孰非?劍客單純的心思不能辨別,他的信仰在一瞬間隱隱崩塌,但他及時穩穩扶起,從他們的對話中,他察覺到,一切源頭的禍首是敵人,是打破這安平世道的蠻夷,是在這和平時代挑起戰爭的罪人,劍客,必伸大義於天下。

  於是劍客說:“我與你們同去,我可以成為兵卒,殺敵。”

  兵卒大喜過望,劍客身負絕技,定能在戰場上大展其才!

  劍客擦著自己的劍,默默無語。

  …………

  劍客隨大軍上了戰場,沙場上,血腥味混著泥土和沙塵,北方勁猛的風颳過,滿天的黃沙模糊士兵的眼的時候,敵軍出現了,他們從黃沙的另一邊衝來,劍客摸著劍柄,拔出了劍。

  然而當黃沙散去,站在劍客面前的敵軍,又是些什麼人啊,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甚至比士兵,比村民,比幼童還要虛弱,腳步虛浮,其中不乏十一二歲的孩子,他們咬著唇,揮舞著手中的木棍鐵棒,向他們衝過來,大旱連年,北方食糧已然不足,走投無路的北方部落只能南下,尋找食物,只是自身匱乏,不得貿易,生活處境困難之下,以劫掠為生。

  這就是敵軍,這就是一切百姓苦痛的罪魁,何為大義?孰為人民?

  身後的同伴已經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衝殺,劍客杵在原地,無端覺得心中的一座高台轟然破碎,虛軟的雙腿幾乎不足以支撐他的身體,等到前方的敵軍衝到他的面前,向他揮過手中的木棒時,他訓練多年的手才條件式的揮劍,割斷了那人的脖頸,血液噴灑濺射在劍客臉上,迸進了劍客的眼裡。

  怎麼了?世界都是紅色的呢?

  在身後同伴的推攘下,劍客開始前進,他開始機械地揮劍,穿刺,割裂,斬殺,一具具屍體倒在他面前,然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人,殺的都是誰,在這老弱病殘的戰場上,他是闖進去的怪物,有誰是劍術精湛的劍客的對手呢?

  我親愛的劍客啊,你是誰呢?你所堅守的又是什麼呢?劍客啊,你為什麼而戰?你為誰而戰?

  劍客啊,你還擁有你的劍心嗎?

  直到劍客一劍捅穿一個孩子的胸膛,劍終於承受不住長時間過於強大的壓力,齊根而斷,劍已斷,劍心已斷,劍客不再是劍客,他愣在戰場上,一動不動,他看著手中的劍柄,又看看蒼天,忽的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而他沒注意,或許是不能注意,他的背後,他的敵軍向他揮出了刀刃。

  劍客的頭滾落在地上,沾滿了泥土的臉朝著天,血紅無神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天,他的嘴張大著,嚎叫著,嘶吼著,血液滾落在泥地里,黃土地早已被浸染成血色。

  幾滴雨水滴落在劍客的臉上,滑落進泥土裡,戰場雙方各自收兵,大雨在這時候傾盆而下,把這戰場上的血腥血氣柔和進泥土裡,劍客的頭被飛濺的泥土埋進地里,劍客的嘶吼被雨水洗滌乾淨,消逝在虛空中了。

  我親愛的劍客啊,你追求的是什麼呢?是真的?還是假的?

  雨下了很久,五日方停,五日後,人們來打掃戰場的時候,這裡已經毫無戰場的痕跡了,劍客被黃土掩埋,從人世間消失無際了。

  第38章 酒妖

  欣酒軒的吳老闆,傳說最討厭妖怪,莫說是聽著妖怪的傳說,就是看著小孩子戴個妖怪面具,也是會豎著眉毛大發雷霆的,不過,若是不踩著這個底線,吳老闆對人挺和氣,做事兒認真仔細,菜也做得一手,因而欣酒軒總是人來人往,沒有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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