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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即便是年紀大了好騙,可是這些時候過去,吳邪吃的是不少,精神看著也不萎靡,可身體就像是氣球戳了小針眼,一天瘦一個模樣。

  這不是吃飯吃多就能解決的。西醫中醫都看了,連苦藥都喝了不少也不見起色,管家真怕是得了不好的病。

  他不敢說,也不敢深想。只能搖著蒲扇,小心流著眼淚。

  吳邪不知道怎麼安慰管家,他這身體,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書房的電話已經很久沒響了,報紙和廣播裡播報的前線消息都是捷報,偶然還有報紙會拍一些前線照片,模糊不清的瞧著像是張啟山的,吳邪都剪了下來貼在紙上訂成書存著。

  他不知道每日前線要死多少人,日本鬼子要殺多少,戰爭裝備是否充足,軍餉是否跟得上。吳邪知道,張啟山貴為指揮官,他的命比前線戰士的命值錢多了,會有很多人爭先搶後的保護他的。

  即便如此,吳邪還是想張啟山,想得心疼。

  可他這模樣,怎敢叫張啟山看見?

  這是擾他擔憂,這是讓他分心。

  吳邪安慰了管家幾句,起身從臥室走到書房,擰開檯燈,一側管家將電風扇遠遠的放著,打開了最小的檔,朝吳邪方向徐徐吹風。

  瞧著吳邪鋪開紙張,低頭寫著什麼,心裡難受也只得忍著從書房裡退出去,將門掩好。

  吳邪在寫信,給張啟山的。只是他一封封疊在書桌上,並不寄走。像寫一篇篇連續的故事,事無巨細,什麼都寫。

  連文夕被綁架都寫。

  這次他寫的,是他的夢。

  夢境混亂,他出席了“自己”的葬禮。他看到了吳老狗,看到了吳家奶奶,看到了自己爸媽,看到了吳三省。

  他們都在哭,跪在靈堂前,叫他們披麻戴孝的靈堂上頭掛著一張相片,那是一個小孩子的,瞧著也就八九歲的光景。

  吳邪在夢裡湊近了去看,照片將將看清楚便被魘住,動彈不得。

  他就像個局外人,看著自己葬禮一項項進行,慟哭聲縈繞靈堂持久不散。

  吳邪擦了擦眼淚,固執的寫著紛亂的夢。手腕上的晶片已經賦予平靜,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吳邪鋼筆磨著紙張,有些用力,殷到了第二頁。吳邪掀開紙張瞧了瞧,然後又放回去,繼續寫著。

  大爺爺,我到底是活著,還是其實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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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剎車伴隨著各種尖叫,各種紛擾雜亂的聲音。

  胖子被夾在駕駛座里,劇烈撞擊讓安全氣囊彈了出來,他來不及去看旁邊的high少,就暈了過去。

  等胖子再醒過來,先聞到的消毒水味道,再看見房頂軌道吊著的液體瓶。他稍微動了動,頭很疼,腿也疼。

  不多會兒,護士小跑著進來,看了看他,道:“清醒嗎?叫什麼?”

  “王月半。”

  護士應了一聲,調了調輸液的速度,筆在本上寫寫畫畫,道:“車禍知道嗎?跟你同行的那個情況好點,早醒了,但是他說他不認識你。”

  胖子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他似乎記得除了車禍,但是到底是怎麼出的車禍,他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護士把床搖上來些,扭頭看了看外面,道:“他過來了,你們看看什麼情況。”

  胖子支著頭看著外面,好一會兒才瞧見一個瘦瘦的一樣穿著病號服的人進來,胖子仔細看了半天,道:“……他是誰?”

  護士一愣,敢情坐在一輛車上,還真的不認識啊?

  護士把手機遞給胖子,道:“你們真的不認識?其他事呢,還記得麼?知道這兒哪兒嗎?還記得哪兒出的車禍麼?”

  幾個問題給胖子問懵了去,他實在是不記得。那瘦高的男人走過來,看著胖子,道:“我們認識?”

  胖子看著他,劃開手機,剛想撥號,突然被手機定位的天氣預報給驚住:“杭、杭州?!”

  護士覺得詭異,她走出病房,去叫主治醫生去了。

  胖子看著那人,說道:“你是誰?我們為什麼在一輛車上?”

  “high少……我怎麼知道!”

  “臥槽,先等一下,我不是在北京嗎,我怎麼會來杭州?我來杭州幹嘛了?”胖子一邊絮叨,一邊打電話,等電話那頭接通,他劈頭蓋臉問了一通,對方顯然比他還懵。

  這電話打完,也是雲裡霧裡。胖子握著手機,看著面前坐著的high少,好半天才道:“咱倆敢情失憶了啊?”

  High少皺眉,搖頭道:“我記得我爸媽叫啥,我記得身邊所有人。”他聳肩,他不承認失憶。

  胖子也不認為失憶,因為他也記得。唯獨關於high少他一點不記得,他也不記得為什麼會來杭州。

  兩個人面面相覷半晌,各自拿了手機跟家人聯繫。

  一切如舊,他們除了不認得彼此,好像什麼都是對的。

  當然,除了他們的世界裡,沒了吳邪之外。

  四十九

  1941年10月,長沙第二次會戰結束。第9戰區仍與日軍隔新牆河對峙於湘北,大軍滯留原地10萬人,餘下返回長沙。

  據此,張啟山與吳邪已經整整兩年未見。

  大軍撤回長沙城區的消息不脛而走,兩次會戰雖然戰況慘烈,死亡無數,但是終究是堅守長沙陣地始終保衛長沙不動如山。

  城內外好似過年,民眾自發從城門一直列隊到司令部,記者擠在人群中來拍照紀念,大約是要撰寫一整版的新聞來激奮人心。

  張啟山是不喜好這些場面的,他全程坐在汽車裡連面都沒有露。汽車艱難的開進司令部,在他下車的時候,縱然衛兵做了人牆,但是怎麼說都是百姓,不好用強,於是張啟山仍然被拍了照片,百姓們紛紛大叫佛爺。

  張啟山長腿幾步便邁進了司令部,門口衛兵成排,將人擋在外面。

  副官跟在張啟山身後好不容易擠出來,他小跑跟上,在張啟山走進辦公室時,接下他解開的披風,掛在衣架上。

  “給府上打電話了嗎?”

  “打了,等外面民眾情緒穩定一些了,我們再回府。”

  他們並沒有多麼興奮,兩年征戰讓他們對前線戰事憂心忡忡,這僅僅是短暫性的休戰,日軍也需時間來休整軍隊,二次會戰雖然險勝,可勝的慘烈。這場戰役如何都不能讓他們輕鬆半分。

  張啟山坐在辦公桌前,瞧著桌面上一早省政府送來的各種邀請函,深深吸氣。

  兩天未曾見過吳邪,兩年通話一雙手數的過來,可也就是在這樣短暫的幾次通話後,才接到管家的電話。

  這是管家著實已經忍耐不住,背著吳邪打給張啟山的。

  吳邪這時候已經病得起不來床,府上聘了個醫生,幾乎守在吳邪床邊,各種昂貴難弄的藥都一股腦撲在吳邪身上了,仍然不得效果。

  吳邪睡得時間越來越長,長到連張啟山休戰歸來的電話都沒有接到。

  管家記掛前線戰事,也是怕張啟山當真受吳邪身體影響,擾了他的心思。於是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些吳邪身子骨不太如從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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