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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如此命令道,然而,他好不容易(確實很不容易,但這一點他絕對不會承認)搶來的這個王妃,做王妃的經驗明顯不足,是一個相當失敗的王妃。

  學不出來,更不會迎合,只會把已經夠可憐的嘴唇咬得血跡斑斑,把王想要聽到的聲音拼命地咽下去。

  發現了這個狀況,就算自我如英雄王吉爾伽美什,也極其難得地無言了幾秒。

  討不了歡心,把王再寬恕他一點、以此為藉口再對他溫柔一點的機會都堵死了。

  如果,他想要藉此來讓人心生垂憐——

  “別痴心妄想了。”

  王在他耳邊說。

  只不過,在話音轉為冷漠之前,赤眸中又像是滑過了極淺的一絲無奈。

  “本王可不會心軟的……哼,笨蛋。”

  結果不必多說,最終還是沒有放過他。

  可是,投映在帷幕上的模糊影子晃動著,帘布有一角沒有落下,而是堆疊在了床邊。

  有一個人的手穿過了帷幕,震顫著緊緊抓住床沿——看得出來,纖細而白皙,宛如最完美的藝術品。但此時此刻,這隻手的主人似乎正在歡愉和痛苦之間沉淪著,五指深深陷入床褥之中,緊繃起了骨筋。

  未過多久,就有另一個男人的手同樣伸了出來。

  扣住了前者的手指,以不容反抗、卻又隱約透出輕柔的力道,將柔軟而纖細的手掌拖回了帷幕後的世界裡。

  第113章 番外6·2

  雖然……在那個時候, 不被允許再將思緒分到外邊兒,去想任何與現在正做著的事情無關的事兒。

  可是,不知怎麼,艾爾利還是一不小心地又違逆了王的命令。

  最容易讓他作為難以捨去的記憶時常回想起來的,也就是很早以前的那“幾十年”了。

  真的在一起度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啊。

  金色的王,傲慢的王,直到最後終於承認他是“好友”的王……吉爾伽美什還未成為英靈的時候, 就是陪伴他最久的人。

  在最初見到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那一天,艾爾利就幾乎把他們的人生“看”完了。

  他守著應當是此生最好的朋友恩奇都死去,這一點倒是之前就有所預料, 沒有預料的是,連吉爾伽美什的一生,都是他陪伴著走到最後。

  在此之前——亦或是之後的幾百年裡,有誰的遭遇和烏魯克之王一樣, 成為艾爾利陪得最久、也看得最遠的人?

  沒有吧,就只有吉爾伽美什一個。

  艾爾利本以為, 即使他還是無法用語言準確地把吉爾伽美什是個什麼樣的人描述清楚——但是,他能夠感受到,只要把最重要的那一點銘記在心,就已經足夠了。

  吉爾伽美什……吉爾, 是他的王。

  他尊敬他。

  他崇拜他。

  他覺得他是最睿智的,可以將一個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得到那麼多民眾的推崇和喜愛,只要有什麼疑問拿去詢問他, 一定能夠得到最正確的建議。

  他還知道,這位王不僅實力強大,就連內心也強大到讓別人只能敬畏的地步。

  在最早的那段時期,對於連自己處於迷茫之中找不到方向都沒能察覺的艾爾利而言,像吉爾伽美什這般耀眼的存在,無疑讓他在第一眼看到時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下意識地想要靠近璀璨生輝的閃亮的靈魂,因為他自己沒有光,便只能從別的光那裡汲取溫暖。

  由於沒被允許稱呼名字,似乎也在被眼高於頂的王無視著,艾爾利就學了烏魯克人民的稱呼,叫他“王”。

  讓這麼一位既高傲又不服輸的王正眼看向他,亦或是,乾脆屈尊把前進的腳步暫時停一停,等一等,真的相當不容易啊。

  ——王,請你等一下……我快要追不上你了。

  把那數十年的回憶追溯一番就發現,大多時候,他都這麼可憐兮兮地喊著。

  幸好那時他失去了實體,只有一具盔甲,而盔甲顯然不會氣喘吁吁,才因此讓他拖著笨重的殼子追在王身後的模樣沒有顯得更狼狽。

  而另一方面,要與他的可憐形成鮮明對比,王幾乎就沒停下來等過他。要麼冷冷地哼一聲權當做回應,要麼,就更冷酷地乾脆理也不理,讓他繼續笨拙地在後面追趕。

  關於這追趕的具體時間,大致就在恩奇都離開他們之後。

  王在前面毫不停歇、也似乎不知疲憊地趕路,徒步越過一切阻擋,破除所有艱難險阻,只為去尋找那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

  而他,為了完成前御主恩奇都留下的任務,也只能跟著王一同前往。

  他自己倒是對於這個漫長又艱苦的旅途沒有意見,但王似是對他非要跟上來很有意見,只不過,因為長途跋涉的疲憊和跌入谷底的心情而沒有多餘的心思來搭理他,才放任了這肆意妄為的鐵塊緊跟上來。

  那段旅途中的大半細節,都因為年代久遠變得模糊不清了,如今回想起來,艾爾利只依稀記得自己當時無比堅定想要完成的“任務”。

  恩奇都讓他照顧吉爾伽美什,把吉爾伽美什,當做和他恩奇都一樣的“摯友”來照顧。

  就算恩奇都不說,他也會照顧他,只不過,這句話倒是悄悄地給他增添了一點點原本不敢想的小心思。

  不止是和恩奇都,還要和高高在上的王成為“朋友”……什麼的,這麼一個更為大膽的念頭,忽然就在心裡扎了根。

  艾爾利嘴上什麼都沒說,盔甲自是也露不出半分會暴露這個不敬想法的表情,他只是悄悄地——不動聲色地把想法化為行動。

  ——等等,等等,王……你餓了嗎?

  ——等等,等一下,王,你累了嗎?

  ——王,我把床鋪好了,你快來休息……唔,不想休息啊……

  他追在王的身後跑,大概把本就心情焦躁的王給煩得不行,平均隔一天就會把他踹開一次。被踹開之後,盔甲很堅強地沒有散架,那他也就可以堅強地爬起來,頂著一身灰和泥巴踉踉蹌蹌地繼續追上去,以上的過程不斷地循環往復。

  循環,重複,也不知道究竟重複了多少天,情況才出現了好轉的趨勢。

  是王終於被他的誠心給打動了呢?還是說,王終於對他的鍥而不捨服氣了呢?或許還有別的答案,但他不知道,只知道王總算停了下來,等了他一次。

  ——吵死了!再囉嗦一句,本王就把你這一堆廢鐵拆掉。

  王先是訓斥他,然後,竟然在路邊的樹下坐下了。

  艾爾利附身的盔甲也就一動不動、無比端正地“坐”在那裡,成為了疲憊的王合上眼瞼後偏頭靠住的依託。

  當他閉上眼時,不再向後豎起的金髮凌亂地垂在眼前,俊美的容顏便籠上了林間的靜謐之色。

  沉沉睡去之前,王還說了最後一句話。

  ——好了,現在,給本王安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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