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青衣少女垂首輕笑道:"你若是醜陋而殘廢,那麼你戴上這種面具,我絕對不會怪你,也絕不會奇怪,可是你……"她含羞一笑,又道:"你現在為什麼還要戴它,實在讓人猜測不透。"雪衣人薄削而堅毅的嘴唇邊,輕蔑地泛起了一陣譏嘲的笑意,緩緩道:"你想不透麼?……我不妨告訴你,我不願以我的真實面目示人,便是因為我希望人人都怕我,我戴上面具後,無論和誰動手,人家都要對我畏懼三分,否則以我這種生相,還有誰會對我生出畏懼之心!"他曬然一笑,接口又道:"你可知道昔日大將狄青的故事,這便叫做與敵爭鋒,先寒敵膽,你懂了麼?"青衣少女悟非悟地點了點頭,口中低語:"與敵爭鋒,先寒敵膽……"霍然抬起頭來,大聲說道:"這固然是很聰明的辦法,可是,你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公平呢?"雪衣人微皺雙眉,沉吟著道:"不公平,有什麼不公平呢?"青衣少女緩緩道:"武林人物交手過招,應該全憑武功的強弱來決定勝負,否則用別的方法取勝,就都可以說是不正當的手段,你說是麼?"雪衣人目光一垂,愣了半晌,卻聽青衣少女接口又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過毋驕毋餒,莫欺莫詐,公平堂正,雖敗猶榮這四句話,但我從小到大,卻不知已聽了多少遍,爹爹常對我說,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要忘了這四句話,莫要墜了西門世家的家風!"雪衣人面色突地一變,沉聲道:"江蘇虎丘,飛鶴山莊莊主西門鶴是你什麼人?"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無怪爹爹常說我大伯父的聲名,天下英雄皆聞,原來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字……"雪衣人挺秀的雙眉深皺,明銳的目光突暗,緩緩垂下頭去,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亦是西門世家中人……"語聲一變,凜然道:"你可知道飛鶴山莊,此刻已遇到滔天大禍,說不定自今夜之後,飛鶴山莊四字,便要在武林中除名!"青衣少女面色亦自大變,但瞬即展顏笑道:"西門世家近年來雖然人材衰微,但就憑我大伯父掌中的一柄長劍,以及他老人家親手訓練出的一班門人弟子,無論遇著什麼強仇大敵,也不會吃多大的虧的,你說的也未免太嚴重了吧!"雪衣人冷笑一聲,道:"太嚴重?……"語聲微頓,又自長嘆一聲,道:"你可知道飛鶴山莊半月以前,便已在烏衣神魔嚴密的控制下,並且那班烏衣神魔亦已接到他們首領的密令,要在今夜將飛鶴山莊中的人殺得一個不留,這件事本來做得隱秘已極,但卻被另一個暗中窺伺著烏衣神魔的厲害人物發現了他們傳送消息的方法,知道了他們的毒計,你或者出來得早,未被他們發現,否則西門世家中出來的人,無論是誰,只要一落了單,立刻便要遭到他們的毒手!"他自不知道"常敗國手"西門鷗父女,已有多年未返虎丘了!

  青衣少女本己蒼白的嬌靨,此刻更變得鐵青恐怖,她一把抓緊了雪衣人的手掌,惶聲道:"真的麼?那麼怎麼辦呢?"雪衣人愕了半晌,緩緩嘆道:"怎麼辦?絲毫辦法都沒有,我們此刻縱然脅生雙翅,都不能及時趕到飛鶴山莊了!"他雖然生性冷酷,但此刻卻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對這痴心學劍的少女生出好感,是以他此刻亦不禁對她生出同情憐憫之心。

  哪知青衣少女此刻激動的面容,反而逐漸平靜,垂首呆了半晌,突地抬起頭來,幽幽長嘆著道:"既然無法可想,只有我日後練好武功再為他們復仇了,"雪衣人不禁一愕,皺眉問道:"對於這件事,你只有這句話可說麼?"青衣少女面上亦自露出驚訝之色道:"我還有什麼話可說?"雪衣人奇怪地瞧了她幾眼,緩緩道:"你難道不想問問此事的前因後果?你難道不想知道烏衣神魔如此對西門世家中的人趕盡殺絕,為的是什麼?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在暗中偵破了烏衣神魔的詭計,此人又與烏衣神魔有何冤讎?"青衣少女眨了眨眼睛,道:"這件事難道你都知道?"雪衣人冷冷道:"不錯,這件事我都知道一些,既然你不問我,我也就不必告訴你了。"抬手又自戴上面具,轉身走了開去。

  青衣少女動也不動,呆呆地望著他飄舞著的衣袂,他腳步走得極慢,似乎在等待著她的攔阻……

  他腳步雖然走得極慢,但在同一剎那間,另一個地方,陶純純胯下的健馬,卻在有如臨空飛掠般地奔跑,馬股後一片鮮紅,血跡仍未全乾,顯然已經過了"放血"的手術,雖是這匹本應已脫力的健馬,腳力仍未稍衰,而陶純純有如玉石雕成的前額,卻已有了花瓣上晨露般的汗珠。

  但是,她的精神卻更振奮,目光也更銳利,這表情就正如那大漠上的雕鷹,已將要攫住它的目的之物。

  道旁的林木並不甚高,雲破處,星月之光,灑滿了樹梢,於是樹影長長地印到地上,閃電般在陶純純眼前交替、飛掠!

  林木叢中,突地露出一角廟字飛檐,夜色之中似乎有一隻黃金色的銅鈴,在屋檐上閃爍著黃金色的光芒。

  陶純純目光動處,眼波一亮,竟突地緩緩勒住韁繩,"唰"地飛身而下,隨手將馬牽在道旁,筆直地掠入這座荒涼的飼堂中。

  一燈如豆,瑩瑩地發著微光,照得這荒伺冷殿,更顯得寂寞淒涼,神案沒有佛像,就正如十數日前,她在為柳鶴亭默吟祈禱,檐上滴血,邊做天率眾圍殺,饅中傀儡……那座祠堂的格調一樣。

  她輕盈而曼妙地掠了進去,目光一掃,證實了祠堂中的確一無人跡,於是她便筆直地撲到神案前破舊日的蒲團上,纖美而細長的手指,在破舊的蒲團中微一摸索,便抽出一條暗灰色的柔絹來。

  柔絹上看來似乎沒有字跡,但陶純純長身而起,在神案上香爐里的殘水中浸了一浸之後,柔絹上便立刻現出密密麻麻的字跡來。

  就著那孤燈的微光,她將絹上的字跡,飛快地看了一遍,然後她焦急的面容上,便又泛起一陣真誠、愉快的笑容,口中喃喃說道:"想不到竟還是這關外五龍有些心機,如此一來,我縱然不能趕上,想必也沒有什麼關係了!"於是她便從容地走出祠堂,這次沒有柳鶴亭在她身側,她也不必再偽作真情的祈禱,祠堂外的夜色仍然如故!

  繁星滿天,夜寒如水!

  這小小的祠堂距離江蘇虎丘雖已不甚遠,卻仍有一段距離。

  也不過離此地三五里路,也就在此刻前三兩個時辰,柳鶴亭亦正在馳馬狂奔,他雖有絕頂深厚的內功,但婚前本已緊張,婚後又屢遭巨變,連日未得安息,一路奔波至此的柳鶴亭,體力亦已有些不支。

  那時方過於正,月映清輝,星光亦明,他任憑胯下的健馬,放蹄在這筆直的官道上狂奔,自己卻端坐在馬背上,閉目暗暗運功調息,但一時之間,注意力卻又無法集中,時時刻刻地在暗問著自己:"虎丘還有多遠,只怕快到了吧?……"目光一抬,突地瞥見前面道旁林木之中,似有雪亮的刀光劍影閃動!

  他定了定神,果然便聽得有兵刃相擊、詬罵怒叱之聲隨風傳來,接著,又有一聲懾人心悸的慘呼!就在這剎那之間,他心中已閃電般轉過幾個念頭!首先忖道:"前面究竟是什麼事,是賊人夜半攔路劫財,抑或是江湖中人為尋私仇,在此惡鬥?"心念一轉,又自忖道:"我此刻有急事在身,豈能在此擱誤,反正這些人與事俱與我無關,我自顧尚且不暇,哪有時間來管別人的閒事!"他心中正在反來復去,難以自決,但第三聲尖銳悽慘的呼聲傳來後,他劍眉微軒,立刻斷然忖道:"此等劫財傷人之事,既然在我眼前發生,我若是袖手旁觀,置之不理,我還能算人麼?路見不平不能拔刀相助,我遊俠天下,又算為了什麼!我縱然要耽誤天大的事,此刻也要先將此事管上一管,反正這又費不了多少時候!"這些念頭在他心中雖是電閃而過,但健馬狂奔,就在這霎眼之間,便已將衝進那片刀劍爭殺的林中,只聽林中大喝一聲,厲聲道:"外面路過的朋友,江南七惡鬼在此,勸你少管閒事!"柳鶴亭目光一凜,血氣上涌,他一聽"江南七惡鬼"的名字,便知道絕對不是好人,是以心中再無遲疑,當下冷"哼"一聲,左手倏然帶住韁繩,他左手雖無千均之力,但左手微帶處,狂奔的健馬,昂首一聲長嘶,便夏然停下腳步,林中人再次厲喝一聲道:"你若要多管閒事,我江南七惡鬼,立時便要你流血五步!"喝聲未了,柳鶴亭矯健的身軀,已有如一隻健羽灰鶴般橫空而起,凌空一個轉折,"唰"地投入林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