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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我們墨止真是太厲害了。”

  穆羨魚這才想明白為什麼一向好奇心重的小花妖這一回居然什麼都沒問過,不由失笑出聲,攬過墨止輕輕拍了拍,一本正經地表揚了小傢伙一句。

  住持原本還有心囑咐他兩句不要太寵著墨止,可一見眼前仿佛尤其和諧的景象,卻也再說不出什麼勸阻的話來,只得搖搖頭無奈笑道:“罷了,隨你們兩個去罷。畢竟糙木化形與獸妖本就多有不同,興許當真能叫你們橫衝直撞地闖出一條生路來。”

  “借舅舅吉言。”

  穆羨魚溫聲應了一句,望著身旁少年清澈懵懂的眸光,眼中便浸潤過些許溫然柔和的光芒:“我知道墨止早晚都會長大的……但他畢竟才來這個世上不久,只要還有可能,我還是想叫他多過些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畢竟要懂事容易,但要再回到這樣單純的時候,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明白你的心思,只要你們兩個能不懼一路波折始終相伴,這樣或許也未必是件壞事。”

  住持淡淡一笑,輕輕點了點頭,眼中卻也仿佛閃過些極懷念的溫然光華:“若是你母親還在世,對你的期望怕也該是這樣的——今夜便不要下山了,我在寺中替你們布置了屋子。你母親那些當初被我帶走的遺物也都放在裡面,等你走的時候,就一併都帶走罷。”

  穆羨魚的呼吸不由微滯,眼中隱約閃過些水色,忽然深深拜倒在地:“多謝舅舅……”

  住持沒有答話,只是在這兩個孩子的肩上輕輕按了按,低聲頌了一句佛號,便淺笑著微微頷首道:“好了,去罷——你記著,這間金水寺內永遠都有你二人的一間屋子。若是什麼時候覺得累了,便回來住上兩日,舅舅一直都在。”

  穆羨魚本已平復了情緒,被他這一話說得又覺眼眶發酸,輕咳了一聲無奈笑道:“舅舅……您若是再說這些叫人難過的話,我怕是當場就能給您哭上一段了。”

  “快走快走,當年一見我就扯著我衣服哭,不知毀了我幾身僧袍,還當我沒受夠麼?”

  住持笑著用力擺了擺手作勢轟人,穆羨魚便也順勢告退。拉著墨止出了禪房,才輕輕勾了下身旁小傢伙的鼻尖:“怎麼忽然就這麼高興了,因為舅舅同意了我們的事?”

  小花妖清秀的面龐上瞬間泛起了淡淡的血色,用力地想要收斂起眉眼間的弧度,眼裡清亮的笑意卻還是止都止不住地往外冒。輕輕搖了搖頭,拉住穆羨魚的手臂,仰了頭小聲道:“小哥哥一直都帶著我的花……”

  穆羨魚這才想起自己曾說過一直都隨身帶著那一朵小白花,卻沒想到小傢伙居然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高興到現在。聞言卻也不由失笑,輕輕揉了揉墨止的腦袋,拉著他在一旁竹林里坐了,解下隨身的荷包,從裡面倒出了個精緻的墨玉盒子:“先生一直都有好好地收著,你看——”

  墨止向來都是有什麼就往袖子裡一揣,微微睜大了眼睛望著小哥哥堪稱複雜的流程,看到墨玉盒子裡頭好端端放著的那一朵小白花,臉上便不由又帶了些靦腆的血色。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極重要的事,一把拉住了穆羨魚的手,神色鄭重地輕聲道:“小哥哥一定要一直都帶著才行,它是有用處的——到了有用的時候,就會是有用的了。”

  他說得實在含糊,穆羨魚卻也不多追問。只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將那盒子重新仔細收好了,淺笑著溫聲應道:“放心吧,會一直都帶著的。”

  “我明明跟了個和尚,怎麼還是每天都要看到你們這些成雙成對的……”

  雖然已近深秋,這寶塔山上的竹林卻仍是鬱鬱蔥蔥鳥鳴泉響,兩人誰都不曾察覺林邊竟還站了個人。聽見小青不帶什麼好氣的聲音,墨止的臉上便驟然通紅,咻地躲在了穆羨魚的身後,儼然沒了進門前往地上插白芷苗的氣勢。

  小青倒是絲毫不覺意外,抱了雙臂看向這兩人,衝著林子外頭偏了下頭:“走吧,住持命我帶二位去準備好的房間——小花妖,你那白芷苗我就收下了,要是將來種不出白芷燉不了肉,小心我追著你去要新的。”

  “我有名字的,我叫墨止——墨水的墨,高山仰止的止!”

  墨止從小哥哥身後探出了個腦袋,義正辭嚴地糾正了一句。小青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引著兩人到了住處,又趁著穆羨魚不注意,偷偷沖墨止齜了齜連毒液都沒有的尖牙,把毫無準備的小花妖嚇得當場就開了朵花,一把將小哥哥攔在了身後:“青蛇精,你要幹什麼!”

  “墨止墨止——沒事的,他沒有惡意……”

  眼看著兩個小妖怪就要當場打起來,穆羨魚連忙安撫下攔在自己面前的小傢伙,卻才一開口就止不住地接連著打了幾個噴嚏。一時只覺頭痛不已,暗暗發誓等明日就要去和舅舅問清楚能叫自己不打噴嚏的法子,說什麼也要把這個大問題解決了才行。

  有了踏雪當初提供的靈感,墨止卻也反應得絲毫不慢,忙將頭上頂著的幾朵花囫圇著一把薅了下來,又氣勢洶洶地朝著小青揮了兩下拳頭。卻不料那青蛇精竟仍一動不動立在原地,蹙緊了眉咬緊牙關,像是在盡力抵抗著什麼極強的壓迫,連額角都隱隱滲出了些許冷汗。

  墨止自打出來就沒怎麼見過別的妖怪,一見這情形卻也有些茫然無措,本能地抬頭望向剛勉強止住了噴嚏的小哥哥。穆羨魚略一沉吟便似有所悟,把自家仿佛尤其厲害的小花妖攏進了懷裡,安撫地輕輕順了順脊背:“墨止,你現在能把力量平復下來嗎?”

  “應該是可以的……”

  墨止妖力波動的唯一反應就是開花,原本還會為了不能叫小哥哥打噴嚏而盡力平復妖力,自打發現了腦袋頂上的花可以摘下來,就越發懶得再花心思去多加控制,如今的力量只怕又比原先強出了不少。按著小哥哥的指示將妖力緩緩平復了下來,試探著上前輕輕戳了戳近乎石化的小青,才總算把面前的蛇妖從力量的絕對壓迫下解放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青神色詭異地望著面前仿若無害的少年,半晌才猛地轉了身,大步往禪房走去:“每天都要看著這些人恩恩愛愛,我一個蛇妖居然還要被一朵花欺負——老和尚,放我出去,我不幹了,我也要找個媳婦去!”

  第25章 過去了。

  墨止從種子起就都長在北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江南的竹林,才一安頓下來就興奮地跑出去四處摸摸看看。直到穆羨魚已經將母親的遺物整理得差不多了,小花妖才氣喘吁吁地從門外跑了進來,眸子裡還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小哥哥,林子裡有好多燕子——我才知道它們秋天是要到這邊來的!”

  “北雁南歸,燕子也是一樣的。”

  穆羨魚淺笑著點了點頭,起身衝著他張了張手臂,小傢伙便自動自覺地跑了過去。聽話地任穆羨魚替他脫了外衣,接過帕子抹了把臉,才又忍不住好奇道:“北雁南歸,是說大雁冬天要回到南方……那南方才是他們的家嗎?”

  “這倒也未必,大概只是第一個創出這個詞來的人是在南方的罷。”

  穆羨魚怔了片刻便不由失笑,輕輕搖了搖頭,攏著小傢伙坐在了榻邊:“也或者——人們都說候鳥南歸,不過是因為這邊安逸溫暖,食物富足,所以鳥兒在這邊要生活得比北方愜意得多……”

  “那它們為什麼還要再回去北方呢?”

  墨止的眼中帶了些疑惑,微蹙了眉仰起頭,認認真真地輕聲道:“如果南面更舒服的話,那就一直留在這裡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再回到北方去呢?”

  沒料到墨止竟會不依不饒地問出這麼個問題來,穆羨魚的呼吸不由微頓,靜默了片刻才淺淺地笑了笑,輕輕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因為它們的巢穴,它們的後代,還都留在北方。它們必須要回去,因為那裡還有著怎麼都割捨不斷的聯繫——就像人一樣。當你知道在一個地方還有人等著你的時候,你就說什麼都一定要回到那個地方,無論要花多長的時間,要耗多少的精力……墨止,你想要聽個故事嗎?”

  小花妖從降生到這個世上就是孤身一個,連先生都是種到一半就消失不見了,除了小哥哥還從沒有過別的聯繫。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說什麼都不想和小哥哥分開的心情,便用力地點了點頭,又往榻邊上挪了挪,拉著穆羨魚的衣袖叫他一起坐下。

  穆羨魚順著他的力道坐在榻邊,攏住了少年仍顯單薄的身子,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我娘——她當初生我的時候,月份其實是不對的……你知道人應當是十月懷胎嗎?可母后診出身孕後,按照往前推算的月份,父皇那個時候其實不該在京中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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