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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靖緩緩地把拉開的白布蓋好,冷靜地要求,“別讓人進來。”

  雷鴻飛以為他要大肆發泄一通,立刻點頭,“好,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林靖聽到他的保證,忽然身子一晃,便軟軟地倒了下去。雷鴻飛大吃一驚,攬著他的手使出全力將他托住,這才沒讓他倒到地上。

  “林靖,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雷鴻飛焦急地問著,就想把他抱起來。

  林靖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腦中天旋地轉,但神志卻很清醒。他閉著眼睛,靠在雷鴻飛的臂彎里,低聲說:“不用,我穩一下就行。”

  雷鴻飛將他扶到牆邊的椅子上坐下,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將房門開了一條fèng,對外面的公安局長說:“給我一杯熱牛奶,所有人都別進來。局長,你們也別守在這裡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回頭有什麼事我們再商量。”

  局長馬上點頭,立刻吩咐人去辦。很快,熱氣騰騰的牛奶就送了上來,雷鴻飛將房門鎖上,端著杯子來到林靖面前,輕言細語地說:“來,把這個喝下去。”

  林靖閉著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他的臉色更加蒼白,看上去就像沒有生命的玉雕,讓雷鴻飛倏地想到了病重的凌子寒,不由得無比擔心。他本能地伸手摟住林靖的肩,另一手將牛奶杯子送到他唇邊,輕聲勸道:“喝一點,不然你會撐不住的。”

  林靖聞到濃烈的牛奶氣息,頭腦中更加暈眩,自己也明白這樣下去不行。父母、伴侶、兒子的後事還要辦,仇人還要殺,他不能就這麼倒下。雖然心裡仿佛堵著千斤大石,他仍然張開嘴,硬逼著自己將那杯牛奶喝了下去。

  雷鴻飛將空杯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溫和地說:“你先去休息一下吧,這裡交給我。”

  林靖微微搖頭,聲音喑啞,“我想在這裡陪陪他們。以前我總是忙工作,成天待在部隊,很少回家,現在……他們不在了,讓我最後再陪陪他們。”

  雷鴻飛喉頭髮哽,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到林靖身旁,輕輕地說:“我跟你一起陪他們。”

  林靖沒有拒絕,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四張台子,看著被白布遮蓋著慘死的家人。雷鴻飛也不再說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他們坐了一天一夜。當林靖走出去時,腳步沉穩,神情剛毅,仍然是那個令恐怖分子聞風喪膽的“野狼”。

  第1章

  中國特種作戰司令部的組建引起了國內外軍情兩界的廣泛關注,而首任司令、副司令和參謀長更是引來萬眾矚目。雷鴻飛和寧覺非的家世顯赫,而林靖是普通平民出身,三人全都戰功赫赫,是特戰領域的名將。除了正規的研究資料外,更有八卦好事者將三人的偶像指數排列出來,依次是林靖、寧覺非、雷鴻飛,並調侃雷司令左擁右抱,艷福不淺。

  雷鴻飛從來不看軍隊內部社區網的八卦論壇,因此並不知道這些無聊的言論。特種部隊的歷史十分悠久,但作為一個獨立的兵種卻是剛剛組建,工作千頭萬緒,即使有參謀部輔佐,仍然需要他做最終決定,因此他一直都很忙,好在寧覺非和林靖這兩個助手與他的配合都很默契,為他減輕了很多壓力。

  一忙起來便時光飛逝,很快,二〇五六年元旦就來了,這是各行各業都忙碌的一個月,雷鴻飛也不例外,開不完的會,檢查不完的工作。中央要求各地必須確保春運安全,讓人們過上平安祥和的春節,像他們這種快速反應部隊必須跟消防、公安、情報等系統一樣進入戰備狀態,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如果不是電子備忘錄提醒,雷鴻飛肯定就把凌子寒的生日給忘了。

  那個仍然身體羸弱的男人曾經是他的情侶,但他不懂得珍惜,辜負了他的感情,等到失去時才追悔莫及,看到他為了完成任務而生命垂危,他的心一直在滴血,常常痛得難以忍受,卻只能硬挺著,默默地將苦果咽下去。

  凌子寒曾經到新疆野狼大隊去考察,林靖想要報仇,拿他當誘餌,抓住了當年滅門慘案的幕後元兇穆罕默德·伊敏,卻讓他又受了傷,雷鴻飛聞訊大怒,把林靖狠狠地揍了一頓,直到現在,只要一想到這件事他就不慡,總要找機會跟林靖打一架,這才能解心頭之恨。凌子寒的槍傷早已經好了,身體卻恢復得很慢,常常發病,只能臥床休息,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他的日子特別難熬,這讓雷鴻飛感覺很難過。

  今年凌子寒的生日是正月初四,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歡樂氣氛,就算是營區也不例外,特種作戰司令部也到處點綴了一些紅色小燈籠之類的掛飾,渲染出喜慶的氣氛,雷鴻飛對這些事情不以為然,但也不會反對。

  雖然是春節,他卻只在家待了兩天,陪父母吃了團年飯,大年初一跟著父母去拜訪了親戚朋友,然後就回到司令部繼續工作。到了正月初四這一天,他把重要的工作處理完,然後給自己的副官交代一聲,便乘電梯下到車庫,開車往梅苑駛去。

  走到半道上,他看到不少裝飾精美的西餅屋,雖然知道凌子寒幾乎不吃甜點,但總覺得生日還是應該有個蛋糕應應景,於是便把車停到路邊,去買了一個水果生日蛋糕。

  他從來不搞這些東西,這還是第一次提著個蛋糕盒子進凌家,童閱和凌毅都在客廳里坐著,一看到他就樂了。

  “你這孩子,忙成這樣,還去買什麼蛋糕?”凌毅笑著搖頭,“快來坐。”

  雷鴻飛將很大的盒子放到餐桌上,這才愉快地說:“凌叔叔,童叔叔,給你們拜個年,子寒在家嗎?”

  “在。”童閱略微有些疲憊,但還是面帶笑容,“子寒上周出差了,前天才回來,一到家就病倒了,現在還在樓上躺著。”

  雷鴻飛吃了一驚,“那他要緊嗎?”

  “沒有太大的問題。”童閱輕嘆,“已經給他用過藥,病情得到了控制,只要多休養就好。”

  “哦,那我上去看看。”雷鴻飛在這裡一向就不必客套,說了一聲便轉身上了樓梯。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躥上二樓,來到凌子寒臥室門前,卻沒有莽撞地推門,而是斯文地輕輕敲了敲。他怕凌子寒還在睡覺,自己一魯莽就把他吵醒了,因此不敢造次。

  很快門就開了,衛天宇站在房裡,看見是了,便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子寒醒著,進來吧。”雷鴻飛也客氣地對他笑了笑,這才大步走進去。

  凌子寒剛醒不久,半靠在床頭喝了幾口熱水,感覺仿佛全身骨髓被抽空了似的酸痛減輕了些,也有了一點精神。看到雷鴻飛進來,他的眼睛裡有了一點笑意,輕輕地說:“司令官閣下大駕光臨了。”

  雷鴻飛坐到他的床邊,仔細端詳了他一下,見他雖然有些憔悴,但狀態還不錯,這才放了點心,笑著擺了擺手,“做人要厚道,你別拿話擠兌我啊。”

  “沒有的事。”凌子寒無力地笑了笑,“我是為你高興。”

  “好了,沒力氣就少說兩句。”雷鴻飛將他身上滑下來的被子拉上去一點,關心地說,“這冰天雪地再加大過年的,你就少往外跑了,出差的事不能交給別人嗎?你那麼多助手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凡事都要你親力親為?”說著說著他就有些惱怒了。

  凌子寒安慰他,“我沒事,就算坐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該犯病也一樣犯病,這跟工作沒關係。這次出差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辦,必須我親自去,你就別怪到我助手頭上了。”

  衛天宇見他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不禁有些擔心,便走過來接過話頭,微笑著問雷鴻飛,“今天有空過來了?過年的時候你們很忙吧?”

  “是挺忙的,不過今天是子寒生日,我怎麼也要過來看看他。”雷鴻飛也察覺到氣氛有點沉重,趕緊笑開了,“我是溜走的,估計覺非還在加班,那隻狼在新疆,到一線去看望基層官兵,應該不會溜回來吧?”

  他的話音剛落,虛掩的房門便被推開了,穿著便裝的林靖出現在門口,輕輕哼了一聲,“你會溜,難道我就不會?這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凌子寒和衛天宇都被他的話逗樂了,雷鴻飛嬉皮笑臉地說:“你這是對長官的態度嗎?”

  林靖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認識你。”然後走到床邊,俯身仔細打量著凌子寒,關切地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身體不好,容易受寒氣侵襲,自己就得多注意。”

  “嗯,我會當心的。”凌子寒好脾氣地說,“其實我這次的病情並不厲害,休息兩天就好了。”

  “那就好。”林靖不敢說得太多,怕影響他的心情和病情,便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他,“這是送你的,生日快樂,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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