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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喜歡就好。”
“嬪妾多謝可汗。”
洛書作勢觀景,攸然神飛,如煙往事走馬而來。
昔日偷看過松陵寺中案卷,知道司徒公子單名卓,表字非凡。如今,本宮以卿之字為親子命名,可見還是奢望未滅。
司徒公子,有朝哪日魂歸故里,可否再見你?
洛書微微搖頭,怨自己又胡思亂想,向也魯不光告個乏,便匆匆回了重華宮。
五年後,慕唯澤秋闈得中,衣錦還鄉。
不久便傳出小道消息,說是新科狀元正在舉國找尋一位非比尋常的巾幗姑娘,如若找到,便要娶她為妻。
這天一大早,慕唯清提了酒去嚮慕唯澤道賀,竟見與他久無聯絡的如雪正在慕唯澤府上灑掃庭除。
案頭散放著一箋詩稿,上以規整唐楷寫著一首絕句。
春林霢霂雪含香,
滿把瑤光饋嬌郎。
自識總發多情慣,
紅豆相思不肯藏。
題目便是《如雪》,詩後則蓋著“北川居士”和“秦氏如雪”兩個紅章。
慕唯清讀罷此詩,不禁笑出聲來。
“為兄原以為那坊間傳聞全屬不稽之言,而今看來,也並非空穴來風。”
“讓哥哥見笑了。”慕唯澤攬過如雪一肩,眉眼含笑,“愚弟攜妻秦氏,向兄長請安。”
見自家兄弟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又覓得了同心之人,慕唯清無上歡欣,前前後後替慕唯澤張羅婚事,忙得不可開交。待到閒暇時候,又不免覺得形影相弔,孤苦伶俜。
於是便時常獨坐桃花溪邊,濯足聽風,雙目開闔間,朝霞成晚照,尤是陶然。
這日黃昏,慕唯清正枕於溪岸青石上,眯眼填著一首《沁園春》。
沁園春·流年
春水望斷,夏花妝殘,孰聞秋蟬?
又金烏光轉,周梭潺湲,危樓廣寒,皓月三潭。
歲暮清歡,錦瑟華年,回首積雪已成川。
挼素宣,筆墨龍蛇展,逶迤翕旋。
千年栗橋照晚,扁舟子頻動兀驚蓮。
戲中人打扇,彩袂翩然,道是謫仙,不似謫仙。
天涯路遠,瀚海銀灘,一世能幾度留連?
朱扉鎖,故人難謀面,花落流年。
慕唯清填罷,忽而惘然。
戲中人打扇……故人難謀面……
這所謂的故人,可是長安的故人?
不,該是北川的故人才對。
這時,已是亡魂的葉桃竟然現身,手撐一柄堆滿桃花的油紙傘。
“妾身給慕公子請安了。”葉桃一屈膝,雙淚長流。
慕唯清伸手扶她,卻抓了個空。
“劉夫人……”慕唯清看著葉桃微微透光的身影,仰天長嘆,悲摧肝腸。
“這五年來,公子不惜損福折壽,頻掛招魂幡,妾身這才得以面見公子。”
“夫人……”
自是,慕唯清便常於夜間到桃花溪來,將平日見聞說與葉桃。
關中,松山。
自當初南無靖退職失蹤,已有十年光景。
司徒卓側坐在一隻白鹿背上,抱了滿懷的山花回到坐落於半山腰的松木小屋。
“定邦!”
司徒卓歡歡喜喜喚著南無靖的字進屋,卻撞見那人正割了膝彎靜脈放血,治療腿傷。
那流入了地上瓦瓮中的血,焦黑黏重,令人心驚肉跳。
他經年累月地火拼疆場,又是那般慣愛逞強的性子,自是積下了一身的傷病。玉清丹的功效,歷經一死,早已失盡,如今的定邦,面上皺紋漸生,青絲之間也新添了華發,簡直教人怵目驚心。
他,才只有三十多歲啊!
是孤……都是孤不好。他是帥才之命,卻因了孤而被困於松山這彈丸之地,方寸之間,武藝韜略俱不得施展,只終日俯首壟畝,荷柴打漁,怎能不憔悴早衰?
原來這人間,最折磨人的不是生死離別,而是柴米油鹽。
驀地就想到了南無靖百年之後的去處。
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洗盡今生的記憶,投生重來嗎?
想及此便覺肝兒顫。
幾百年來,坼巍頭一次思慮起了將來——他與南無靖的將來。
不!
定邦是孤意中人,孤怎可縱了他忘我於懷?
至此,坼巍心意已然洞明。預知後事,請聽下回。
☆、第廿一章 坼巍恃寵鬧仙境 葉桃得薦渡靈山
新鬻得的檀板一聲敲下,列位聽客,請看太清天上,雲花霧藻環繞之中,正是凌霄寶殿。
“小人南無靖拜見天帝。”
南無靖對坼黎行個大禮,畢恭畢敬,卻被身側的坼巍一把拽起。
“三清天不比人間,無須惺惺作態,定邦以兄弟之禮待他便是。”
南無靖也不多矯情,朝坼黎一抱拳,便與坼巍一道站在一旁。
方才坼巍先他一步入殿時,南無靖已在殿外聽照玉將坼巍拼死救他之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現下面上雖無表露,心中卻是一面心疼唏噓,一面萬花齊放。
“朕欲封南無愛卿為河漢將軍,掌管天河漕運,眾仙家怎麼看?”坼黎好容易見著一個凡人,還是個仕宦之人,有意端起人間皇帝的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