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姑姑,上回請您幫我尋的人,可有音訊?”

  “公主是說那司徒公子?奴婢托人遍訪長安,查無此人啊。”

  “有勞姑姑。”洛書聲色不動,矜然回應,只是黛眉垂低,難掩傷懷。

  洛書生於皇家,自幼見的都是人中拔尖兒的官宦子弟,從無誰人能讓她心悅誠服,偏生這司徒卓一介布衣,卻撥亂了洛書心弦,讓她魂牽夢縈。

  可惜,除卻一紙七律,別無消息,恍似司徒卓這個人,本就不屬於這渺茫人世。

  再說慕唯清回到慕府,臨了幾本懷素的帖,又鋪宣擺了丹青欲作一幅畫,提筆細忖,不久卻又放下。

  少時讀詩,吟到“縱有丹青畫不成”之句,尚心有疑竇,究竟何等天香國色,竟真真兒無法畫就,現如今,倒是讓不才見到了。

  可這今朝一見,爭如不見啊!

  既是男子,又是優伶,還是那宮禁之內的優伶。闔宮裡尋常伶人倒也罷了,可這符離,卻是翾飛舍不下的人。

  慕唯清想得頭痛,抬手捶了幾下,喚大丫鬟嬋娟來點上安息香。噙雪齋里踱了幾個圈子,忽又換了衣裳急急出門去了,留得幾個家僕面面相覷。

  少爺今日,似是煩躁得緊。

  稍晚時慕唯清回府,帶回一幅栗妃添香圖,落款處蓋著丹青國手解幸的章子。

  你的容貌自是筆墨難摹,但你所飾的栗妃,尚還算有典可尋,師父妙筆,自可畫得。

  慕唯清將那圖懸於案前看賞,卻滿腦子皆是符離形影。

  今日戲台上,紅碧交疊,燭火闌珊,那人的眉眼看不真切。他日若有機會,定要親自去見一見他,好生瞧瞧那長眉妙目。

  一連幾日,慕唯清的心思都在見與不見符離之間搖擺不定,好容易咬牙到心閣謁見,吃了一頓閉門羹後反倒鬆了口氣。

  心閣的掌事宮女說,寒江雪近日不見外客。

  慕唯清出了宮門,信步閒逛到長安陌上,竟與司徒卓不期而遇。

  “司徒公子。”慕唯清上前揖讓。

  “慕公子。”司徒卓還禮,只是揖得更深。

  “公子打扮得好生利索,是要往哪兒去?”

  司徒卓垂眼瞅瞅身上與尋常無異的素白麻衣,不知要如何去接慕唯清這半是客套半是玩味的話。

  孤這十五年來避世塵外,離群索居,唯與孤母相依為命,言談之能自是比不得這長久斡旋王室公卿之間的官家子弟。

  慕唯清那邊卻是另一番尋思:這人詩寫得好,口舌功夫卻當真是弱啊!

  慕唯清愈發覺得有趣,於是另起話題,非要拉司徒卓去對酒當歌。

  “公子,小生年歲尚小,恐怕不宜飲酒。”

  “哦,尚小?”慕唯清好似聽到了什麼奇聞罕事,嘴角噙笑迫近司徒卓,“你幾歲?”

  “方滿十五。”

  慕唯清一驚,上下打量著眼前少年。

  經他這麼一說再看,身量雖高,但仿佛確是與洛書一般上下年紀。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此年歲便寫出淥水詩會那等佳句,唯清自嘆弗如。”

  “公子謬讚。”司徒卓憑眼觀心,知慕唯清這話確為肺腑之言,卻仍是無所適從至極,只好低眉站著,再不發一言。

  又不說話,真是拿他沒辦法。

  驀地又想起符離。

  眼前這司徒公子的相貌,倒是可及那戲中人六七分。

  慕唯清又是一陣恍惚,給司徒卓留下慕府的詳細地址,又再三囑咐他有隙來訪,爾後便獨個兒往白家酒坊尋醉去了。

  阿彌陀佛,這便言多令的公子,終於肯放過孤了。

  司徒卓長吁一口氣,如舊往南山方向走去。

  風清日朗,正是練笛子的好天氣。

  坼巍在太清天時便不喜言談,面對生人時則尤甚。當年因著此事,他司掌的天狼星宿還被別稱為天煞孤星。坼巍也不惱,索性順著他們的意,以人間王族所用的孤字自括。

  誰知坼黎覺著有意思,眼見建王白奉先一統六合,定國號為周,天下唯他一人可稱朕,便也有樣學樣,把天庭整飭出了左右二丞,上中下三卿、三將,吏戶禮兵刑工六部,還設下了御駕九龍輦車的規矩。

  堂堂三界之主,居然事事摹擬那干凡人,也不怕眾仙笑話!

  已是司徒卓的坼巍一面走,一面在心底嘲諷著坼黎。

  那邊廂,慕唯清也已到得白家酒坊,問白若卿討了一斛桃花酒自斟自酌起來。

  “七姑娘,”慕唯清忽而留意到白若卿今日戴的是一支素銀簪子,“你的翡翠鳳釵到哪兒去了?”

  仿佛聽七姑娘說起過,那翡翠鳳釵,乃她白家傳家之寶。

  “這……”白若卿下意識地扶一扶頭上銀簪,“小女已將它贈與林少俠了。”

  “姑娘說的,可是林知非林少俠?”

  “回公子話,正是。上個月,顧家酒莊的人到此處滋事,幸得林少俠出手相救,小女別無長物,便以釵相贈,祈願少俠南遊一路安好。”

  “他若南遊不歸,七姑娘可要等他?”

  白若卿雙頰飛紅,不應慕唯清的話,匆匆退到後廚去了。

  慕唯清低頭品酒,一雙桃花眼滿帶笑意。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