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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正氣氛正好,顧翛眼看便要吻上了寧溫的唇,而寧溫也沒有拒絕大庭廣眾的親昵,卻忽而有個護衛大煞風景的跑了過來,站在三丈遠處沖顧翛叉手道,“主公,有個受了重傷的劍客倒在湖邊,還不曾斷氣,如何處置?”

  “殺了。”顧翛冷冷道,周身殺氣自然彌散。

  “是”劍客領命正要退去,卻被寧溫喚住。

  “過去瞧瞧吧。”寧溫起身,拽著不肯起來的顧翛,“我看你成日也無聊的很,便去看個熱鬧吧。”

  “誰說我無聊,我那是偷得浮生半日閒。”顧翛嘴上雖這麼說,卻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當真準備聽寧溫的話。

  護衛暗暗咋舌,他從自家主公十二歲時追隨到現在,共有七年,何曾見過這個冰冷的少年改變過主意

  “半日閒?你是偷得浮生一世閒。”寧溫嗤道。

  寧溫今天心裡一直不大平靜,聽見有受傷的劍客,便想過來看看,潛意識裡就覺得定然於劉摯有關,許是當初她待他真誠,使得如今總想聽一聽有關於她得消息,哪怕死訊。縱然當初劉摯的那份關心抵不過權利的萬分之一。

  兩人攜手走出十幾丈,便隱隱看見湖邊伏著一人,那人半跪在地上,青銅劍插在身側,一手握著滿是血跡的劍,人卻似是暈了過去,有一隻手臂浸在水中,血從手臂擴散,在水裡綻開一朵偌大的花。

  “他來了多久?”顧翛看著水中血的面積,猜測此人是在他們紮營之後才跑到湖邊。

  “稟主公,是紮營之後才發現的,他從那邊的林子裡出來。”護衛指著那名劍客身後的林子。

  顧翛道,“把他放平。”

  護衛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走近半跪著的劍客,見他似乎真的是昏死過去,才伸手準備將人放平,然而手指剛剛觸及他的手臂,入手卻是一空。

  那劍客宛若猛然閃開身子,舉起青銅劍呼呼帶風的便朝護衛心口刺來。

  墨發散亂,滿是血跡面上隱隱露出一隻狹長而凌厲的丹鳳眼。雖只是一瞬,卻教寧溫看了清楚,他心頭一跳,喚道,“劉摯”

  其實寧溫並不確定,只是那丹鳳眼太熟悉,於是便脫口而出。

  那劍客聽見寧溫的聲音,身形一頓,搖搖晃晃的用劍支撐,目光透過凌亂的發,看向寧溫,自嘲的嗤笑一聲道,“原來,我已經死了,居然還在掙扎”

  聲音喑啞,卻是劉摯無疑。

  護衛正打算反撲,見著眼前這等情況,連忙收了手。。.。

  後續之桃花引(6)

  “呵”劉摯嗤笑一聲,“我居然第一個瞧見的是你。”

  寧溫在世人眼中已經是個死人,劉摯在重傷之下見到寧溫,自然會想岔。

  寧溫也並未多做解釋,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劍,“事到如今,放下劍吧。”

  劉摯神智還算清醒,卻也並未阻止寧溫的動作,只是在觸到他的手時,身子微微一顫,鳳眸驚愕盯著寧溫俊美無暇的面容,怔了一會,猛的抓住寧溫的手,“我沒死,你也沒死。”

  顧翛眉梢一挑,冷冽的目光落在兩隻相握的手上,不慎有些殺氣泄露。劉摯也算是久經沙場,自然敏銳的察覺到了顧翛的不善。

  她只用兩息便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而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鳳眼微微彎起,輕笑道,“讓我猜猜……這位,便是鬧的天下風風雨雨的安國親王長子顧翛吧”

  劉摯的反應之快,讓顧翛微微詫異,身上的殺氣也斂去了不少,緩步走到寧溫身側,伸手捏住劉摯的脈搏。

  微弱的脈息從指尖傳來,她現在的情形已經是強弩之末,若不是遇上他們,恐怕註定是要死在荒山野嶺,葬身野獸腹中。

  帶劉摯回到營中,給她上了藥後,晚膳也已經端了上來,顧翛和寧溫在帳中一起用了晚膳。

  “不要擔心,她死不了。”顧翛淡淡道。

  “莫要多想。”寧溫一眼便看穿了顧翛的想法,顧翛相信他,但遇見一個往日對他有情之人,難免會有幾分醋意。

  顧翛翻身上塌,懶洋洋的道,“不多想。都走了整天,我今日不想散步,不如我們改下棋吧。”

  “好。”寧溫令人將碗碟收了,拿出兩罐棋子來。

  這幾是顧翛閒來無事自己做的,面上便是繪製著棋盤,這次也正好帶著好打發時間用。顧翛懶懶的靠在榻上,挑了一罐黑棋,兩根指頭剛剛架起一粒子,還未落在棋盤上,便聽帳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道,“寧溫。”

  許久沒有人連名帶姓的一起喚他的名字了,寧溫看了顧翛一眼,起身出了帳子。

  顧翛收回手,把棋子丟進罐中,便聽帳外溫潤的聲音道,“你身有重傷,還是好好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說。”

  “許久不見故人,甚念,因此便急著想敘敘舊,你不會取笑我吧。”劉摯道。

  劉摯此時已經上了藥,重新梳洗過,因著沒有帶婦人衣物,便尋了顧翛一件新做的黑色衣袍給她。她當真很適合這樣沉穩的顏色,整個人顯得威嚴沉靜。

  “自是不會。”寧溫看著面前這個被歲月侵染過的女子,仿佛又回到許多年前。那時候劉摯還是劉氏的長公主,那樣高貴的身份,對待寧溫卻從來不曾擺出公主架子。而現在,她落魄了,要靠他救命,也絕不顯得卑微。

  這,是他認識的劉摯,一直不曾變過。

  兩人並肩往湖邊走去,月光如水照在湖面上,粼粼波光與倒影的點點繁星交相呼應,璀璨耀眼。

  寧溫看了劉摯一眼,她受了那麼重的傷,卻依舊舉止端莊沉穩,絲毫看不出任何不便的跡象。

  靜靜站了許久,劉摯才出聲道,“我從不曾想到,你最終竟然委身一個男子,且是小你如此之多的男子。”

  她轉過頭,看著寧溫依舊完美的側臉,“又或者,你依舊放不下白素,得不到,便拿他兒子充數?”

  “我不曾忘記她。”寧溫亦轉過頭來看她,“就如同也不曾忘記過你和風華。因為,在我最艱難的那段時日,白素真誠待過我,你和風華也是,我這一生,能值得記住的人不多,又怎麼會忘?”

  “你不曾回答我的問題。”劉摯探究的道。

  “他是我的家人、至交、孩子……情人。”寧溫不自然的說出最後兩個字。是的,顧翛對於寧溫來說,便是所有。

  劉摯愕然的看著寧溫,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但是怔愣過後,便瞭然的點點頭,轉而輕笑道,“我知道他要得到你的認同,必然是費了極大的功夫,也放棄許多。可若是一個婦人想要得到你,實在很容易。但凡對你出自內心的好,你即便弄不清楚是不是戀慕,只怕亦會娶了她。”

  娶一個婦人容易,也並不需要很多理由,可若是讓寧溫接受一個男人,必然是要真的喜歡到無法放手才行。

  劉摯唇角帶著一抹笑,如果在尚京時,她就執意想得到寧溫,怕也不會失手,只可惜,她當初滿心都是劉氏皇族的榮耀,與劉氏江山,所以錯過了這個她今生唯一心儀的男人。

  “你可有孩子?”寧溫忽然問道。

  “無。”劉摯不僅沒有孩子,更甚至,她到現在都還是處子之身。

  寧溫琉璃似的眸光微微一動,“你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是啊早就料到了。”劉摯讚賞的看了寧溫一眼,不愧是曾經以質子身份篡奪寧國基業、又攪亂天下的梟雄,只可惜,太過看重感情,沒有統一天下的雄心。她嘆了一聲,繼續道,“當初七王兵敗時,我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我困居在蜀中之後,便從未妄想過能夠扳倒顧風華,但是如今,我劉摯一樣能夠名垂青史,不是麼?我計劃了十餘年,謀的便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結局已經註定,我何必要生出孩子,來這世上受苦?”

  “你一直都像個大丈夫般。”在時下看來,劉摯的追求才是正確的方向,追求權力,追求名聲,只不過不是婦人該生出的想法罷了。

  “見到你,我心中甚是歡喜。我這一生,便像是一個圈,開始是你,結尾也是你。我的目的達到了,上天又給我這樣的安排,十分圓滿。”劉摯唇邊噙著笑,可是額頭上卻是滲出了汗水,嘴唇毫無血色,“一切皆有因果,我因一念,放過了白素,如今便有她兒子給我收屍,呵,我這輩子,當真是沒什麼可挑的了。”。.。

  後續之桃花引(7)

  其實,以劉摯現在的狀況,加上顧翛的醫術,並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寧溫知道,劉摯和他不一樣,她是個決然的婦人,既然願望已經完成,生不再有意義,她便不會留著自己的性命。

  “世間多少男兒都不如你。”寧溫緩緩道。

  劉摯輕笑一聲,額頭上的汗水已然匯聚成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下來,宛若滴淚。

  “呵,從某些方面來說,你不如我,顧連州亦不如我。”劉摯毫不客氣的道,在她看來,寧溫滿腹計謀,驚才絕艷,原本可以謀一番大事業,可他自己放棄了,而顧連州,更是沒有雄心,“知道我當初為何看上你嗎?”

  寧溫搖頭,他知道劉摯是個處事圓滑之人,極少說這樣直接的話,如今,她決定離世,遂打算痛痛快快的說幾句肺腑之言,所以他便只做聆聽者。

  “因為你滿腹陰謀,手段果決,且做事狠絕,絲毫不拖泥帶水。那樣的你,便如黑夜一般,危險卻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可自從你遇上白素之後,便動搖了,開始渴望幸福。這也不算錯處,可是在感情里,你迷茫猶若稚童,全然不似謀權時的精明狠辣,所以我果斷放手了。”劉摯眯著眼睛盯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神思有些恍惚,回過神來時,淡然一笑道,“至今也不曾後悔,因為果然如我所料,你越來越不成器,這樣的你,對於我來說沒有絲毫吸引力。”

  “呵,你還是頭一次說話有如劍鋒,且句句切中要害。”寧溫的笑容依舊溫潤,劉摯將他看的很清楚,比他自己都還清楚,的確,他不曾感受過親情愛情,也從未有如教過他怎樣面對這些,又怎樣以心平氣和的心態去追求這些,“不過,在你看來墮落也罷,我終究覺得自己不枉此生了。”

  劉摯瞭然的點點頭,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她不能要求人人都有雄心抱負,只是即便現在對寧溫不再有愛慕,能夠見到他,卻依舊很高興,因為這畢竟是她最初,也是最後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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