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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幾個人被著莫名其妙的狀況弄的一愣一愣,難道這人放著魁梧健壯的千夫長不喜歡,偏看上了賊眉鼠眼的吳小三?這品味也太……別樹一幟了
“以前與男人做過沒有?”寧溫聲線溫柔的問道,修長的手緩緩的撫著他的後腦勺。
顧翛藏身的地方距離他們很近,甚至能看見寧溫唇角彎出得漂亮弧度,他緊緊咬著牙,甚至將腮邊的肉都咬破,血腥味在口中淡淡溢開。
那吳小三是個老手,自看見寧溫第一眼時便知道他是個極俊的男人,見此刻終於有機會一品其滋味,猥瑣的笑道,“我玩兒過漢子,十個手指頭可掰不過來,定然會讓你舒舒服服的”
“是嗎?”寧溫輕輕一笑,撫著他頭部的手陡然轉移到頸部,熟練的拿住後頸,只聽咔嚓一聲。
吳小三面上還帶著那猥瑣的笑,眼中卻充滿了驚恐和不可置信,眼前這個文文弱弱的男人,居然輕輕的、毫無預兆的便捏斷了他的脖子
寧溫鬆開手,任由吳小三從他身上滑落下去,轉身朝千夫長和另幾名兵卒雲淡風輕的笑道,“誰還想?只管過來便是。”
這幾個人已經嚇的腿腳發軟了他們離寧溫五六步遠,不知他怎樣出手,便就瞧見吳小三腦袋似是要掉了一半,連一絲掙扎也沒有的倒下,竟似是死透了
“你是巫”千夫長向急急向後退了幾步,黝黑粗獷的面上全是驚懼,除了巫,他想不通還會有什麼人能夠不用刀劍輕而易舉的取人性命。
千夫長垂涎寧溫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起初以為寧溫是是醫者,所以遲遲不敢出手,後來觀察了幾日,發覺並不是,今晚再瞧見那燦若雲霞的一笑,便再也忍不住了,沒想到看似弱不禁風的人,居然這麼厲害
寧溫笑而不語,他自然不是巫,但只要抓住要害,人,其實是很脆弱的。
而那些人見寧溫笑的神秘莫測,越發認定了千夫長的猜測,忙不失迭匍匐在地,磕頭求饒。
“你們走吧。”寧溫道。
吳小三在守營的半個月裡,玩弄這裡的婦人,幾乎是每天一換,營地里這種事情已經屢見不鮮了,偏偏這吳小三被寧溫瞧見,而且又膽敢把主意打倒他身上。
伏在地上的人聽見寧溫發話,如聞大赦,連忙爬起來腳步踉蹌著往營地中跑。
寧溫看了一眼倒在他腳下的吳小三,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力道恐怕不能將他一擊斃命,只不過是個不死不活罷了,便躬身抽出吳小三身邊的佩劍,起身時,毫不猶豫的把人一劍穿心。
隱在暗處的顧翛怔怔的,看著那個瘦削的身影咳嗽幾聲,鬆開劍柄,從袖中掏出帕子掩唇擦拭,然後又將帕子塞入袖中。那樣淡然的姿態,那樣取人性命於股掌之間的從容,委實令人膽寒。
顧翛這才發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這個人,一直以為他溫潤如玉,他處境艱難,步步維艱,可是卻從未想過,這個人作為質子時便能夠挑起天下戰爭,在沒有軍隊的情況下能夠謀得寧國皇位,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甘願輾轉在別人身下?哪怕那個人對他再好。
清楚的看見這樣一個寧溫,讓顧翛忽然覺得,從前的痴心妄想實在可笑,從前那些小小手段,更加可笑。這樣一個男人,應當不會被他的痴情打動,更不會因計謀而臣服。
顧翛忽然很想衝出去問一問他,當初他答應做孌侍時,是不是一分一毫的願意也沒有?是不是,全都是利用?
顧翛怔怔愣愣的,再回過神來,寧溫早已經離開了。
顧翛從樹叢後走出,站立在吳小三的屍體前,青銅劍插在胸膛上,直直的指著蒼穹,宛若一塊墓碑,只需目測,顧翛便知道他的頸椎骨是被生生捏斷了,手法之精準迅捷,絕不遜色於舉善堂的殺手。
寧溫雖然不曾練過武功,可是自幼習弓箭,臂力和指力自不是一般人能比,他也習慣於找准目標,一擊斃命,只是久病之身,力氣大不如從前了,因此最後才會補上這一劍。
從樹叢中走出,寧溫在明亮的月光下靜靜的看著自己布滿傷痕的右手,著手上的傷痕大多是為了掩蓋練弓箭的繭子而故意弄上去的,許多年,不曾用過這樣的手法殺人了他還清楚的記得,這隻手殺過的最後一個人,是白素。
寧溫感覺到塞在胸口的佛珠,伸手取了出來,想到那一襲玄袍的少年,對他百依百順、仿佛無論他做任何事情都能包容似的,空洞的心居然能夠泛起一絲絲溫暖。
寧溫這一輩子,對他好真正好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籍巫,一個便是顧翛,但是顧翛與籍巫不同。即便是到了現在,寧溫對籍巫的印象也只是那一襲巫袍,以及那嘎啞的聲音和銀白髮絲,而顧翛,那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臉卻無比清晰,甚至在飯時偏要給他說笑話的賭氣模樣。想起來便很是愉悅。
所以,能夠用這一串佛珠作為隨葬,寧溫亦很是高興。
樹叢中,暗衛見顧翛對著一具屍體整整呆站了兩刻,不得不出聲提醒道,“主公,此地不宜久留。”
顧翛這才動了動腳步,抬手將粗布面具勾起來掛在高挺的鼻樑上。
這時外面飛快的閃進一條黑影,落在顧翛身側,急聲道,“主公寧公子嘔血暈了過去屬下已經把他背回您的帳……”
話音還未落,顧翛便如鷹隼一樣飛出幾丈遠。
無論寧溫是利用他也罷,還是對他無意也罷,顧翛終歸是不能袖手旁觀寧溫的生死。
十幾個起落,顧翛悄無聲息的回了自己營帳,撩開簾幕疾步走了進去。
溫軟的榻上,寧溫靜靜的躺著,沒有一次痛苦的神色,然而臉色蒼白,唇邊大片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令那張溫潤的面添了幾分妖嬈。
顧翛伸手探了探他的脈搏,宛如遊絲一般,若有若無,並且有愈發減弱的跡象。
“來人”顧翛急道,“把我的銀針取來”
暗衛急忙從營帳一角的藥箱裡取來一包銀針,顧翛頭也不抬的接過來,吩咐道,“去準備炭盆還有,將我帶過來的那支千年參切片送進來”
暗衛應了一聲,閃身出去。
顧翛全神貫注的飛快下針,直到所有針都落完,心中才開始緊張,如果這樣救不了他,那該怎麼辦?
顧翛和顧然的醫術都是出自媯芷的徒弟,而他們則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媯芷收的幾個徒弟要出色的多,尤其是顧翛,起醫術上的造詣,幾乎可比當年的媯芷了,只是媯芷還有巫術,她能夠生死人而肉白骨,而顧翛不能。
但媯芷死了,這世上,已經沒有人擁有那樣的能力。
“主公,參片”一名暗衛將參片呈上來,同時又有兩個人把點燃的火盆放進帳內。
顧翛在寧溫口中放入兩三片,然後開始輕輕捻針,聲音冷冷的道,“去喚醫逡,令他準備人參鹿茸丸,和貽赤方。”
約莫過了兩刻,顧翛再次探了探寧溫的脈搏,依舊無力,卻好歹沒有了衰弱的跡象。
取出所有的銀針時,顧翛才發覺自己的中衣已然濕透了,連握著針包得手都止不住的顫抖。
顧翛握著寧溫的手,喃喃道,“你不能死,扶風,不能死……”
一個時辰後,醫逡把藥熬好令人送了進來,暗衛道,“主公,醫逡說怕身上帶有瘟疫,不便進帳來,人參鹿茸丸要晚一個時辰才能制好。”
“嗯。”顧翛接過藥碗,用湯匙攪著,稍微涼了些,才一點一點的餵給寧溫。暗衛識趣的退了下去。
這個咯血病,說重不重,卻也能要了人的命,想治好這病,最重要的是需得保持心情舒暢,不能鬱結於心。顧翛想起自己極小的時候,母親給他講的《紅樓夢》,這故事裡頭講些什麼內容,他至今已經印象模糊,只記得裡面有個叫林黛玉的,便是患了這個病,平素憂慮過度,葬花垂淚,花樣的年紀便殞命。
顧翛眼中含著淚,卻是笑了,他把頭靠在寧溫肩窩,清俊的聲音低低道,“等你醒了,我便要給你講講這林黛玉,你看看,你如今成日的咯血,與她當真是一個樣”
這是戲謔之言,寧溫不會傷春悲秋,不會對花垂淚,任何的傷情,只會隱忍不發的埋在心底,成為沉疴舊疾。
這是戲謔之言,顧翛不知道寧溫會不會願意見著他,所以不會輕易的再食言,徒增煩惱。
後續之此情待何人曉(8)
寧溫連續昏迷了三日,顧翛不眠不休、衣不解帶的守了三日,直到試探脈搏沉穩而有力,顧翛才稍稍放下心來。
“讓他住在這裡吧,便說醫逡給他找的地方。”顧翛對著虛空淡淡道。
帳外很快便傳來一聲應答,“是”
顧翛在寧溫身邊躺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起身。
“輒淺……”微弱幾不可聞的聲音,令顧翛的步子一頓,僵立在原地。
一聲輒淺,讓顧翛心裡生不出任何怨懟,哪怕從前全都是利用。
顧翛緩緩轉過身來,沖他笑道,“怎麼辦?我又食言了。”
寧溫蒼白的面上浮起一絲笑容,溫和如玉,琉璃似的眼眸中流轉著極美的光彩,便是重病,也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風采。
寧溫這些日雖然一直昏睡,但有時候意識處在半清醒的狀態,他能夠察覺身邊有個人一直守著他,不離不棄,在這世上除了顧翛,寧溫實在想不起還有誰能夠這樣對待自己。
“我現在走,你當做不曾瞧見,如何?”顧翛話雖這麼說著,人卻是舉步朝寧溫走了過來。
不知為何,寧溫對顧翛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新引力,不由自主的便會去想,去靠近,哪怕被傷了心,也依舊止不住的沉淪,這份情意便如罌粟一般。
“咳”寧溫輕輕咳了一聲,垂眸道,“我這是快不行了吧?前些日子,從前的人和事越發清晰起來,想來,是過不了多久……”
“休要說這等話莫說你還有一口氣在,便是你咽氣了,我也有辦法把你救回來。”顧翛這話是誇張了,也正因他內心的恐懼,才這樣安慰著寧溫,也更是安慰自己。
寧溫無奈的笑笑,他心裡是喜歡顧翛耍賴的模樣,這樣相處著,不僅不覺得厭煩,反而覺著是因為親近,所以才會無所顧忌。
“離開建鄴吧,你身子這麼弱,極容易染上瘟疫,一代梟雄,你不會打算死的這麼虎頭蛇尾吧?”顧翛賭氣般在坐在床榻,想起寧溫前幾日晚上殺人時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心裡覺得堵悶,非是因為討厭,而是一種莫名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