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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顧翛微微攏起的眉頭,顧玉眼珠一轉,裝模作樣的清咳一聲,“大兄,我聽母親說,你瞧上一個男子?”

  顧翛一粒棋子險些沒捏穩,他向來知道自己的母親不靠譜,卻沒想到不靠譜到這種地步,居然把這等事情都說與顧玉聽,不由聲音變得冷冽起來,“繼續說。”

  “你不必覺得害羞,有個把男寵又有什麼大不了,我聽說叔伯的後/宮裡頭,絕色男寵都有二十幾個,改日我去向他要幾個給你。”顧玉拍著小胸脯道。

  顧翛的眉頭擰的越發緊了,這件事本就觸到了他的逆鱗,顧玉又是這種口氣,但轉而一想,顧玉也不過是一個小童,與他計較這些作甚,遂也不接話,只冷聲道,“你立刻走,否則,待會兒想走也走不了了。”

  把顧玉扣住,直接送到顧連州那裡去,這事兒顧翛以前不是沒有做過。

  顧玉耷拉著腦袋,嘟噥道,“你與那原雍國劉氏的七王是一樣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可惜人家抱得美人歸,你卻只能在這裡枉自嗟嘆,唉不是做弟弟的說你,大兄真是很慫。”

  顧玉一個小小的人兒,只抵到成人大腿,垂著腦袋故作深沉的說出這一番老成的話來,著實可愛緊。

  只不過顧翛沒工夫欣賞他的可愛,問道,“你說七王劉昭?他……”

  “大兄,此事我與你說了,你幫我這一回可好?”顧玉立刻擺上條件。

  原來又是一出計謀,雖用了稚嫩了些,但架不住正中要害,顧翛也就不與他計較這麼多,“成交。”

  顧玉立刻很有職業精神的盤起小腿坐到顧翛旁邊,奶聲奶氣的講起了陳年的一件八卦,“據說七王那個相好的,還是寧皇的侄子,長的那叫一個禍國殃民,起初,七王是看中了寧皇的,那會兒寧皇還在雍國做質子,險些就給他弄上手了,誰知寧皇骨子硬,抵死不從,還把七王給傷了,雍寧兩國交戰,寧溫一劍穿心的以死謝罪在七王府前,終於才歇了戰,巧在那一劍刺得偏了些,寧溫身邊又有三名大巫,這才將人給救了回來……從此寧溫便只穿白衣,一說是為了銘記恥辱,一說是他穿白色如仙臨塵令人不敢生出褻瀆之心。”

  顧玉吧嗒幾下小嘴,喝了杯水,才繼續道,“可後來,七王一回去太平城,瞧見了城主的兒子寧梵,臨走時將人給拐走了,關在王府後院,收做臠侍,不知怎麼的,叔伯兵臨城下時,那寧梵卻忽然出現,帶一隊死士,硬是把他給救了出去,兩人這才修成正果。嗯……我覺著,大兄你不如拍斥候去查探劉昭下落,討教討教他如何就馴服了寧梵。”

  顧玉摸著小下巴,老成的道,“嗯……我就奇了怪,怎麼關在後院年把時間,就情根深種了,等我再大幾歲,也抓幾個來關一關。”

  啪顧翛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扇子,正敲在顧玉的小腦袋瓜上,“我也奇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誰教給你的”

  顧翛知道母親不靠譜,但也沒不靠譜到這種地步,八成就是這小傢伙自學“成才”,才七歲,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思路清晰,口齒伶俐,比他十二三歲的時候還能折騰。

  但七王這事,顧翛不過是聽個熱鬧,尋求些安慰罷了,縱然不曾見過寧梵,他也知道,對付寧梵那些辦法對寧溫沒有用,那個人……終究是只能相忘於江湖嗎?

  後續之透水白(8)

  “大公子,夫人來了。”亭外侍婢垂首恭立。

  顧玉一聽,立刻跳了起來,掄起兩條小短腿就往花叢中竄,臨了還不忘提醒道,“大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

  顧翛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垂眸繼續他的自弈。

  荷風陣陣,卷攜著岸邊垂柳樹上的知了聲吹送過來,廣袖長衫飄飛,墨緞一般的發,映襯著稜角分明的完美側臉,形成一幅令人不自覺便屏息凝神的驚艷畫面。

  白蘇在亭下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兒,這些日看著兒子越發冷峻沉默,她既是心疼,又是無奈,這種事情終究是要自己看開啊

  “阿翛。”白蘇喚道。

  顧翛微微坐直身子,請白蘇上座。

  白蘇笑道,“阿翛越發沉穩有度了。”

  “不是好事麼。”顧翛揮手令侍婢進來泡茶,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波瀾,這種形容,像極了年輕時候的顧連州,沉穩中總是無端的帶著些孤絕落寞。

  白蘇不就此事再作評論,轉而道,“你曾與我提過,中意繁氏家的嬌嬌,可是叫阿星的?”

  “嗯。”顧翛接觸過的嬌嬌,也只有繁星不讓他排斥,相處起來輕鬆自在,至於中意,卻是談不上,“母親可曾提親?”

  “你知道繁星有婚約了,我若冒然去提親,你父親定然饒不了我,不過……現在恐怕你父親不管此事,我也無法代你去提親了。”白蘇心裡煩的慌,一邊同情自己兒子,一邊又無可奈何。

  “嗯?”顧翛手支著腦袋微微挑眉。

  “阿然回來了,帶回一個嬌嬌,就叫繁星。我想應當不會如此巧合,同名吧?”白蘇同情的看著顧翛,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放棄寧溫,娶個感興趣的女子,誰知下手晚了。

  根據暗衛的稟報,顧然是從尚京返回的路上,遇見了同樣逃難一般南下的繁星,似乎顧然對繁星並沒有情意,可小姑娘不知怎麼的,就跟定了顧然,一路相伴南下,途中有一回顧然不小心看見了繁星的小腿,覺得應該負責,這才把她帶了回來。

  這麼一個烏龍不要緊,卻讓顧翛落空了。

  “收起你那種眼神。”顧翛見白蘇這種模樣,忍不住又沒大沒小起來,“我還沒到沒人要的地步。”

  白蘇很專業的收起的同情,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開玩笑似的道,“舉國上下想嫁給你的女子數不勝數,只是我兒曲高和寡,配得上你之人,卻不是很多,配得上你,而你又中意的,更是少之又少,互相中意的,又能有幾個?學你父親一般,將就將就,也能過的不錯。”

  白蘇話雖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明白,配不配倒是還在其次,關鍵是顧翛心裡頭裝了一個人,能否塵封或者忘記,否則這世間再好再美嬌嬌,終究是抵不上那個氣質出塵、又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寧溫。

  “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我不會插手,但是阿翛,莫要讓母親失望。”白蘇懶懶的起身,一襲淡淡的青衣,墮馬髻垂到腰臀之間,依舊是那麼弱不禁風的模樣,輕輕淺淺的聲音也融合在風中。

  從小到大,在顧翛眼中,自己的母親一直都是這般模樣,哪怕是在說一件極重要的事情,也顯得那麼漫不經心,平日裡散漫懶惰,什麼事情都交給手底下人去做,她一天到晚就只是看看閒書,擺弄擺弄花糙,縱然她擺弄的水平高超,卻總給人一種不務正業的感覺。

  尤其是,她還總喜歡用這樣的漫不經心的調調,給幼年的顧翛講一些荒誕不經的故事。當顧翛十四歲時,白蘇甚至又重拾舊業,寫起了黃書,還把這些黃書混在顧翛私人書房中。

  再加之她常常一起被罰站,在顧翛心中,這個母親並沒有多少威嚴。

  現在想起來,顧翛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對母親的誤會真的很深,那些所謂的“黃書”,不過是用故事的形式講述了男女的區別和常識。

  縱然所有的人都如此看她,可是作為兒子,卻從來沒有真正認真的去了解母親,體會母親的苦心,無疑是失敗的,也是不孝。

  “母親。”顧翛忽然喚道。

  白蘇已經走到快要轉彎的地方,聽見聲音回身道,“何事?”

  顧翛正襟跪坐起來,寬袖一甩,卻是給白蘇行了一個稽首大禮。

  白蘇一向隔花掩霧的眼眸微微一顫,淡如櫻花瓣的唇微微一彎,雙手攏在袖中,從花徑中緩步而去,轉過月季花園圃,入眼便見一襲青衣,丰神俊朗,蕭蕭肅肅,墨玉眼清淺淡漠,擰著好看的眉頭,正用一方帕子捂著口鼻,看見白蘇,向她伸出一隻手去。

  白蘇戲謔一笑,從攏著的袖中伸出手來,握住那隻大手,兩人相攜著往主院走去。

  顧翛站在涼亭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是羨慕,又有些揪痛,如果沒有遇見寧溫,他也許會如父親這般,遇上一個嬌嬌,然後在她那裡失了心,寵著她,依戀著她。

  然而,現在怎麼辦?

  之前倒也罷了,無論是威逼還是欲擒故縱,都是為了虜獲寧溫手段,表面上,也確實起到了一些效果,他鬆了口,可顧翛又如何能不知道,這不過是他的利用的罷了,但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明知如此還是任由他利用。

  終究,是個傷情,還讓顧翛有種與別人合夥算計自己母親的負罪感。

  顧翛轉身坐回棋盤前,一如之前的靠在欄杆上,拈起白棋把玩一會兒,終覺得無趣,復又從袖袋中去取出一枚通透的玉佩,輕輕摩挲邊角上的兩個字。

  許久許久,他伸出手去,手臂懸空在池塘的上方,玄袍廣袖,白皙修長的手指拈著一根紅色的線,下面墜著的玉石,在陽光里折she出七彩光芒,煞是好看。

  只要一個鬆手,玉佩便會落入池塘中,這池塘是活水,水流不算湍急,但也不弱,如果玉佩掉了下去,恐怕很難再尋到。

  啵一聲清亮的水聲,玉佩帶著鮮紅的絲線墜入水中,宛如一絲飄散的血,轉瞬不見。

  一塊頂好的透水白玉魄,價值連城的美玉,便就這般毫無滯留的無影無蹤。

  “輒淺”一道清脆的聲音帶著歡呼雀躍之聲從亭外傳入,仿佛是對他方才所做的決定慶賀一般。

  這倒聲音還未落,一個嫩綠色的身影便如風一樣的颳了進來。

  面容上上下下的晃,顧翛只看見一雙靈澈的大眼彎的像新月一般,大袖被人拽來拽去,好一會才消停,這是一張靈秀美麗的小臉才堪堪定住,滿是激動的道,“原來你果然是阿然的大兄方才他告訴我時,嚇了我一跳呢居然還是同父同母的”

  顧翛神情一斂,“誰告訴你此事?阿然?”

  “好歹是故人,這麼不熱情”繁星不滿的坐到顧翛對面,很自覺地的從桌子上抓著點心吃,含含糊糊的道,“我都見過顧夫人了,真是年輕,像我姐姐一般……唔,你們府中的飯食和點心都好好吃,比天龍寺還好吃……”

  顧翛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顧然氣喘吁吁的疾步走了過來,沖顧翛做了個揖,面紅耳赤的道,“大兄,這……她,是太唐突了,大兄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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